第八十章 刻薄

2024-06-03 19:10:06 作者: 不羨仙

  「江小姐,您這一走我們上上下下可是被我三哥訓得幾天不敢張嘴說話。」蕭定仁的怨氣幽幽,足以和黑白無常抗衡。

  他「砰」的一下落下茶杯,慢慢抬眼看著她,已經處在爆發的邊緣。

  江塵蘭將適才撕下的人皮面具放在桌上,理直氣壯的道:「臣女自是有事要辦,若頂著你面前的這張臉招搖過市,林白的人看到了,臣女不得死幾百回?」

  蕭定仁一時間找不出話來辯駁,反倒顯得自己咄咄逼人的態度蠻不講理。

  莫名其妙被訓了一頓江塵蘭可不好受,她說道:「殿下,倒是您,是不是該好好管好你的人?臣女可是托人送了消息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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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解釋一個質問下來,蕭定仁氣焰全無。

  江塵蘭繼而問道:「太子殿下不是也來了嗎,怎麼沒見著人?」

  「找你去了,借查案之名,行尋你之事,沒個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江塵蘭啜了一口茶,淡淡道:「那便等人回來一起說。」

  風波已過,視人生如溪川河流的兩人對坐飲茶,茶香里夾著風花雪月,時光忽地淡泊寧靜致遠。

  對比之下,披風被吹得往左邊歪了一點的蕭定安就頗為狼狽了。

  兩人商量好了一般,一個挪位置,一個倒茶。

  報消息的神勇軍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給蕭定安講了。

  一路火花帶閃電的回來,饒是有怒氣也散得差不多了,但這二人置身事外高高掛起的樣子真是讓蕭定安氣沒處安放,甚至想發笑。

  他不同於蕭定仁,語氣和動作都是極淡的,但就是莫名有一股森森寒意,「不打算解釋一下你這些天都上哪兒去了嗎?」

  江塵蘭不動聲色的回道:「查林白的身世。」

  「好。」

  蕭定安說完這一個字後便不再說話,屋內煞如冷風悄然過境,料峭冰寒。

  這種殺人於無形的氛圍比大地皸裂的猛烈可怖得多,至少,江塵蘭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她的冷漠與淡然把蕭定安氣得茫然,良久,蕭定安才緩緩道:「本王似乎不該出現在這裡。」

  丟下這句話,起身走了。

  披風不知何時被理正了,泫然垂下,一絲不苟。

  江塵蘭看著他的背影,時光匆匆,恍若初見。

  蕭定仁嘆了嘆氣道:「三哥自小便這樣,但他是極少將氣發在自己身上的,江小姐本事通天,上能為謀士取罪證,下能誅人心氣儲君,乾脆改姓諸葛算了。」

  江塵蘭怔了怔,覺著六殿下嘴上功夫愈發厲害,不服氣的回道:「比不過六殿下,十年遊戲人間,練出毒蠅之舌,看不出一點痴傻模樣,是狂疾犯矣?」

  蕭定仁不計較,他是皇子,要大氣穩重。

  逾矩的江塵蘭為保全自身追了出去。

  他看著江塵蘭,笑意越重,手裡的茶杯水波蕩漾。

  是了,他要大氣穩重,怎麼能同一女子計較?

  申時已過,鉞州的水露被蒸出,淺淺的帶了些在空氣中,平添幾抹愁緒。

  蕭定仁負手站在窗邊,少年桀驁終是不見。

  「殿下,其實這次並非衝動行事,是思慮再三後的結果。」

  蕭定安餘光掃去,倔強的不肯轉身,等著江塵蘭站在他身邊來。

  他回道:「你要做何事與本王有何干,本王既攔不住你,你也不必事事向本王稟告。」

  這種挖苦嘲諷的語氣過於明顯,刻薄得讓江塵蘭不知道該接些什麼好。

  江塵蘭咳了兩下,談起正事,「臣女打探到林白後背有劍式的印子可證明他是南鉞皇子。」

  蕭定安終於肯轉身看他,瞳孔清淺,不滿盡現眼底。

  他寒聲道:「江小姐下一步是不是打算去綁了林白在眾人面前掀開他的衣服?」

  好,原來蕭家是祖傳的毒蠅之舌,敢情蕭定仁全是和蕭定安學的?

  江塵蘭雖氣,但此時正事要緊。

  她耷拉下去,乖乖謝罪,「臣女這次雖說做法是冒險了些,但有把握能照顧好自己,殿下不該怪臣女,該去怪想置臣女於死地的人。」

  江塵蘭態度和緩,語氣也不自覺有撒嬌的意味,稍稍撫平了蕭定安雜亂的心緒。

  「你想說的就這些?沒了?」

  「沒了。」江塵蘭靜靜的看著他,注意他每一寸微妙的變化。

  蕭定安沉沉的呼了一口氣,最終選擇放過自己。

  他靠近江塵蘭,用近乎懇求的語氣說道:「本王適才不是與你置氣,所說之言句句肺腑。你要做的事本王沒有資格攔你,但你至少該告訴本王,你會如何走,往哪兒走。」

  「一句話,一封信,亦或是什麼別的東西。本王不願看到你消失在我眼前時我除了漫無目的的瘋找卻做不了別的事,你要轉身也罷,要去千里之外也罷,抓不住你便認了,但請讓本王看得到你。」

  能看得到她,至少在危險來臨之際他的奮身一躍能救她於水火。

  江塵蘭看著他,拉起他的手,回道:「誰說殿下抓不住臣女?臣女會牢牢抓著太子殿下的手,不會鬆開。」

  一瞬,他清淺如湖水的眼眸也裹上了迷離的霧氣,那樣柔情的水霧似乎一觸便散,叫人生出幾絲不忍。

  江塵蘭的心被不忍占據,繼續說道:「此間局勢複雜紛擾,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臣女怎麼忍心留太子殿下一個人單打獨鬥?答應過你的,助你權傾朝野,在看到站於山頂之前,臣女是不會離開你的。」

  她要和蕭定安一起,直到親眼看到林白死去。

  於江塵蘭看來是在正常不過的安慰話在蕭定安耳中聽來卻變了味。

  這一番抒情是借著局勢說出了自己的心意嗎?

  蕭定安眸子的水霧漸漸散去,將這世間萬物看得格外明朗。

  他正要打算藉此機會把風月一說到底,但江塵蘭迅速的轉入了正題。

  一番話將他哄得十足高興原也只是為了方便說事。

  蕭定安無奈,罷了,且當她說的是真話吧。

  「殿下這次前來人手帶夠了否?臣女怕林白一次行刺不成再來第二次,畢竟我們已經查到鉞州了,林白怕是坐不住。」

  蕭定安道:「本次大理寺少卿親自前來規格自然是帶到的,但寺里的孩童消失和林白與當地官員勾結一案卻遲遲找不到證據。」

  江塵蘭點點頭:「要指控一些事很容易,要證明一些事卻很難。」

  「據臣女這幾天的信息所知,那些孩子大約是死了,緊要的是要先找到那些孩童的屍體。可畢竟一人不能兩全,查出當地官員逼民眾服苦役和寺廟巨資修建的事只能交給大理寺少卿張大人去做,臣女這是有幾個現成的證人可以供張大人用。」

  蕭定安回道:「就按你說的辦,本王會再派羽林軍保護張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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