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默許
2024-06-03 19:09:09
作者: 不羨仙
此事發展逐漸呈不可控之態勢。
西寧王不認派了刺客行刺太子和在鴻曲街鬧事兩事,還罵了一通大胤使臣賊喊捉賊。
如今兩方的使臣吵得不可開交。
次曲日日被幽禁,又聽說了蕭定安被西寧人行刺的一事,心就沒有放下去過。
那日給她送飯的婢女和她交好難免多說了幾句,次曲才知現在事情緊急。
「不是我哥哥做的!我哥哥怎麼會傻到派人當街行刺太子!」次曲急得直跺腳,「我要出去,我出去就能說明白。太后呢?陛下呢?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們不見我嗎?」
婢女亦憂心如焚。
家國大事是非不談,這位西寧公主對她真心好。
聽說她家中父親生病,弟弟讀書缺錢受凍,不求任何回報的替他們修繕了屋子請大夫,還給了二十兩銀子應急,希望她弟弟能早登華殿。
「奴婢也不知,只知道那夜你和少爺吵架,老爺在皇宮裡待了一晚。」
次曲跪在佛前,面對滿身金光的佛祖卻不知許什麼願望。
她轉了兩圈,還是想到了她。
次曲識得幾個中原字,簡略的寫了一封信交給那個婢女,「求你,無論如何幫我把這封信交到丞相府的小姐手裡。」
她尚且身在水火不能自救,能幫上忙的只有江塵蘭了。
婢女有些猶豫,次曲眼含熱淚說道:「就這一次,當是我欠你的。來日若我掙脫樊籠,一定帶你離開,許你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那女婢跪下,頭貼在地面,道:「夫人所給的恩情奴婢一輩子也還不完,又怎麼敢奢望錦衣玉食的生活。夫人放心,奴婢一定盡力而為。」
蕭定安大病一場,來探望的人踏破了門檻,江府也就派江鄴來探望過一次。
江鄴把他們的事猜了個五六分,又是自己人,蕭定安也不藏著掖著了。
「除夕那夜,令妹手上受了傷如今可好了?」蕭定安說完似乎覺得太過關切,於是又補充兩句讓自己的關切合理些,「她是為救本王受傷,本王想來總是愧疚不已。」
江鄴放下提來的滿滿一筐東西,笑道:「今日該讓她來。」
江塵蘭昨夜還念著太子殿下的傷勢,說傷口太深,又泡了湖水,雖她已經簡單處理過,但一個照顧不周就會感染。
江鄴指著除了籃筐外的一堆東西,「都是塵蘭叫我帶給殿下的,望殿下早日安好。」
「我無甚大事,還是想見見令妹,只有見著她無事,才能消解我二三憂慮。」
江塵蘭在府中不僅惦念著蕭定安,還得費盡心機去打探將軍府的消息。
聽聞次曲被林白幽禁,她就知道次曲在那邊過得是什麼苦日子。
次曲哥哥為了和將軍府往來套取上京消息謀取邊境利益不惜把親妹妹送給這種人,還真是皇家薄情。
「小姐,將軍府死了一個婢女。」探消息的人來報。
「因何而死?」
「不知。」探子淡淡回道,「好像和小姐您有幾分關係。」
探子說死的那婢女的屍體她查過了,內襯裡有一份信,是西寧公主寫給她的。
探子把信交給江塵蘭,悄悄看了江塵蘭一眼。
她眸間憂慮正在變淡,湧出點點陰翳,呼氣時藏不住慍怒,聲音卻依舊淡淡如常,「知道了。」
是次曲寫信向她求助,帶信之人被林白髮現後直接打死。
他做事就是這麼令人討厭,視人命如草芥,陰狠變態。他才是那個活在腐臭河道的蠅鼠,一點點把鮮活的生命消耗絞殺。
「她來上京後倒是長進了,知道留後手,信寫了兩封。」江塵蘭嘆道。
蕭定安視線集中在她手上,看著紅痕擰緊了眉頭,連帶著心角也被倏地握住。
江塵蘭無奈,把手舉在他面前動了一動,「我沒事。」
她提到次曲就發不完的感慨,「不知道她知道那婢女死後會不會又把罪責攬到自己頭上,又得難受多久。次曲她,總在為旁人的罪孽買單......」
江塵蘭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側頭之際眼淚落在窗沿,「殿下沒事吧?」
怕自己再次失態,江塵蘭適時的轉移話題。
「本王不好好出現在你面前了嗎?」蕭定安挺直脊背,不敢鬆懈一絲,「從她來上京那一刻開始命運就已經註定了,嫁給林白也是她自己選的,你無需自責。」
江塵蘭只怕自己再不自責,就真沒有人去心疼那個女子了。
蕭定安說了這一系列事情的前因後果。
「那批刺客不是本王的人。」
江塵蘭沒想到他第一句話是在解釋這件事。
「我知道。」
江塵蘭確定的事有一件,蕭定安即便要拿自己的命去冒險也不會叫上無關的人陪葬。如果是他的人,她和蕭定安看不成那場煙花。
兩人會心一笑,蕭定安問道:「那江小姐覺得是誰的人?」
將軍府膽子再大也不敢當街行刺太子,至於西寧王,就是個背鍋的,而且是有人特意把這口鍋扣在他的頭上,其目的顯然。
江塵蘭抿著乾涸的嘴唇,用左手拿茶杯,並不言語。
蕭定安知道她在維護自己心中的柔情,但或許對那個人的柔情,蕭定安並不在乎。
他沒有一絲心傷,除了坦蕩就是嘲諷,「江小姐不必有所顧忌,對他而言,本王就是這樣一個東西。不是兒子,不是人,只是一件供他擺弄制衡成就霸業的棋子。」
西寧公主嫁到將軍府後,正是削弱將軍府的好時機,也是另派新人攻打西寧的好時機。
江鄴,於漕運案和青州歷練中嶄露頭角,又在撫平城西騷亂中表現突出,是個好苗子。
為此,將軍府和永安帝合力做了一場戲。
先是將西寧公主囚禁,本來林肅還頭疼用什麼藉口,哪兒曾想她自己動手扇了自家女兒一巴掌。
囚禁西寧公主使人無對證,方便日後扣黑鍋。西寧王遠在千里,只能背上這口黑鍋。
再就是行刺太子。
雖然定安是他和他最愛的阿音的孩子,但太子和丞相府走得太近,或許有謀反之心。即使不小心死在這一場行刺中亦無大事。
慧妃家世不顯,四皇子經論卓絕,是為下一任儲君的不二人選。
行刺太子一事出,必然激起民憤;西寧那邊被冤枉,朝中必然怨聲載道,兩國翻臉只是時間問題。
西寧王禍害西南百姓已久,必須要在年後出兵滅國。
「想置你於死地的人是林肅,不是陛下。」江塵蘭寬慰道。
就算鴻曲街的鬧劇是兩人合力安排的,但永安帝也不會傻到讓刺客往自己兒子心口上捅刀子。
蕭定安傷口好像灌入冷風,將他的嗓音變得微啞,「他默許了,和親手置我於死地有何區別?」
他冷笑,「我猜他下一步就要借將軍府幽禁公主發揮,將林肅革職,把林白髮往青州歷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