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香

2024-06-03 19:08:54 作者: 不羨仙

  雖是喝了醒酒湯但第二日早晨起來頭還是昏昏沉沉的。

  他這一出醉酒鬧得好大。

  宮人服侍他更衣時小全子忙將紙團奉上:「殿下,昨兒個西寧公主照顧你時冒出了個紙團,她看了後發好大的火氣。奴婢想著既是殿下貼身帶著的,應該是極為重要,又從泥濘里撿回來,沾上了污漬,請殿下怪罪。」

  蕭定安拿過紙團拂拂手,「並無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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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邊剛穿好衣服,太后那邊就來了旨意。

  蕭定安將自己整理的一絲不苟,坦坦蕩蕩的去了。

  「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太后很是疼愛這位孫子,當初若無太后照拂,他能否活到今天都是問題。

  她端坐於前,慈祥和藹,「安兒,你一向謙謹守禮,怎麼昨日會喝得酩酊大醉,還把西寧公主惹哭了?」

  他做事有分寸,固然是宿醉方也是思慮再三後做出的抉擇。

  蕭定安道:「昨日本只是與朋友小酌,哪曾想酒樓換了酒,故而一時忘乎所以。至於公主被孫兒惹哭,孫兒實在惶恐。孫兒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又怎麼會惹哭公主?」

  太后喚出來次曲,溫聲道:「公主有什麼委屈儘管講,今日哀家就在這兒。若是我不爭氣的皇孫欺負你,哀家給你做主。」

  次曲一看就是哭了一整夜的,臉上的紅潤早就不見,眼眶是紅透後的青黑。

  次曲委屈道:「殿下他污衊我們西寧人。」

  安兒喝醉,西寧公主大哭,這一切事本足夠不同尋常,讓她老人家緩上好些時日,現在突然又說她的安兒污衊西寧人。

  著實讓她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摸不著頭腦了。

  「次曲啊,上京不比西寧,說話做事都得講究證據,尤其你這話還是對著我朝太子說出口的。可有查證過了?」

  次曲拉著太后的手撒嬌,「昨日殿下衣襟掉出一團紙,次曲無意打開看了看,上面寫的很清楚。有人來信說榷場有西寧人作亂,還說我們的人偽裝得非常好,連胤朝人都信了我們的人是西寧人。」

  太后轉頭問道:「可有此事啊?」

  蕭定安對著次曲淡淡做揖,眼神交鋒時平淡有禮,仿若兩人第一次見面,「公主誤會了。」

  他把書信呈給太后,繼續道:「這書信有兩封,公主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蕭定安慢慢講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錦源榷場有人作亂不假,但不確定是具體是何人,哪國人。李大人提議先莫打草驚蛇,叫一部分胤國人偽裝成西寧人去查,餘下的查內部,事情剛有點頭緒,李大人才寫了這信。

  他說得有理有據,「因榷場的事是我和李大人在督辦,李大人才事急從權先告知我,若有眉目,奏摺便會快馬加鞭到父皇手裡。」

  太后看完信後點點頭,說道:「確實如此,安兒純良實誠,慣不會騙人的。」

  既是誤會,次曲也就尷尬的道歉後要離開了。

  蕭定安順勢說道:「這件事孫兒本就打算講,但既然公主也知道了,孫兒就提了罷。」

  榷場關乎兩國,非同小可,太后又差人請了永安帝來。

  永安帝道次曲可作為西寧代表一同商討。

  「這件事早就該查,但苦於無證據只能由兒臣和李大人悄悄進行,請父皇治罪。」

  永安帝一如既往的平靜,喜怒不形於色,唯有在這點上才讓蕭定安覺得他們是父子。

  「晚音姑姑已經同朕講過了,事急從權,起來吧,朕不怪你。」

  蕭定安猶豫後道:「其實兒臣之所以不敢上報還有一層原因。」

  在毫無預警和證據的情況下貿然派人去榷場查事有損兩國和氣,而那賊人又太狡猾,拿到證據並非易事。

  永安帝坐在太后下方,右手數著佛珠,看向次曲,「事關西寧百姓,兩國和平,公主覺得此事該怎麼辦?」

  「有人蓄意破壞兩國交往自當嚴查,次曲待會兒便叫人回去回稟哥哥,哥哥一定會配合皇上查出幕後搗亂之人。」

  永安帝起身,嘆道:「行了,既是誤會,解開就行。朕還有朝事要忙,你們好好陪陪太后說話。」

  走時,他細細打量了低頭掬身的蕭定安,像年老的虎王看著自己的孩子成了新一任霸主,感慨頗多,五味陳雜。

  太后看得出西寧公主對蕭定安有意,自覺的稱身子不爽走了,叫蕭定安領著次曲去找繡娘。

  出去面對這位公主時,蕭定安有些愧疚。

  他似是提醒道:「公主還是那麼容易輕信別人,以後誰都別信了。」

  次曲錯怪蕭定安,昨夜還衝宮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此時哪兒顧得上蕭定安言語反常,只覺得無地自容了。

  她懵懂的問道:「你也不能信嗎?」

  蕭定安頓住,拿出昨日備好的西寧奇香制的香丸給她,「這不是她叫我給你的。」

  次曲茫然接住,對突如其來的溫柔幾分不適。

  蕭定安道:「最不能信的就是我。」

  「為什麼?」

  因為你的哥哥野心太大,只有滅了西寧,你才能信我。

  他其實聞不慣這西寧的香,皺起鼻頭,眉上堆起惆悵——

  真到那時,你還在嗎?

  他借著這香做作的抒情,「就像這香,雖是西寧特有的極為名貴的香丸,可在我這兒或許就是廢藥渣。我明明對它無甚好感,甚至厭惡,卻還要強裝作喜歡送給你。」

  一顆香丸而已,能利用就好好利用罷。

  次曲聽後,忙將香丸遞給婢女,微微一笑,「送別的東西也可以,這東西會讓你不舒服還帶身上,你和蕭定仁一樣傻。」

  蕭定安不經意的說出實情,「你們都被六弟騙了,他一點也不傻。」

  蕭定仁有他自己的道,他生錯了地方,不該生在皇家。

  倘若他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或許不必藏拙納鋒的他恣意起來任何一匹寶馬都追不上他歡脫的步伐。

  又聊了許多,蕭定安繞來繞去都繞不開提醒她趕緊回西寧去。

  都道小嬰兒聽話聽的是語氣,其實人長大後也一樣。

  看著自己喜愛的那張臉,他的語氣若是柔軟些就能帶人沉溺,內容便不重要了。

  正如次曲,只注意到了蕭定安和她越來越親近的距離和溫潤的眼神。

  一連幾日,她都沉浸在溫柔鄉里。

  溫柔到她在夢裡都處在江南水鄉,有花團錦簇,冰雪消融,直待那日林大人將她從睡夢中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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