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馮家之議

  馮預聞言頓時面色一變，他心憂自家屁股下的那個位置，因此只在縣寺中露個臉就早早回到家中，根本就沒有去尋王累請假。

  馮栩一見馮預表情便知他並未同王累請假，心中頓時對他生出一絲不滿，我這邊正同人講規矩的，沒想到你這邊卻先沒了規矩，你讓我如何幫你說話。

  「二郎，速速派人同縣丞說一聲吧。」馮栩略感無奈的道。

  馮預只得抱拳離開。

  待到馮預出門，馮栩才開口道：「三郎，我知你和二郎一直不對付，可他終究是你哥哥，你該給他留些面子。」

  「我已經很給他留面子了。」馮翔聞言不屑一笑：「我雖然不怎麼愛讀書，但也知道表里如一，可你看看這位二哥……嘿！」

  「在家裡的確實知書達禮，可在外面，自認為自家乃是馮家出身，天生高人一等，看不起這個，瞧不上那個。」

  「前任縣令在的時候他就仗著馮家人的身份對縣令陽奉陰違，你信不信若他坐在當初林恆的位置上，恐怕當初被圍的就不是龐家，該是我馮家了！」

  「胡說，」馮栩聞言頓時面色一變呵斥道：「我家又不似龐家那麼貪婪，怎會被人圍了，再說你二哥也不至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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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至如此？」馮翔聞言滿臉都是不信：「何金收蠻……巴人兩倍賦稅的事情難道他就真的不知道？為何不去阻止？」

  「若他真的不知道，那就說明他無能，連自家的基本盤都保不住。若是知道而不去阻止，那就說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現在被我們縣尉揪住把柄知道著急了，早幹嘛去了？」

  見馮栩還待要說，馮翔卻是擺擺手道：「算了，不說他了，越說越來氣。」

  「我們縣尉已經答應午時來家用飯，你把飯弄得好一點兒。」

  「另外我們縣尉雖然年輕，但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你們同人家說話的時候客氣點兒，不要動不動就擺什麼高門的臭架子，我告訴你，縣尉不吃這一套……」

  馮栩越聽神色頓時越難看，忍不住打斷馮翔道：「三郎，你真的是三郎嗎？」

  「你這話什麼意思？」馮翔頓時有些不滿道：「我不是三郎是誰！」

  「我看你張口閉口我們縣尉，言語之中對他頗多尊敬，何至於此，莫非他故意留難於你？才使你成了這般模樣？」

  「你們啊，不接觸真人是不知道人家厲害。」馮翔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

  「你們看人一般都先問人家背景，以為出身名門望族就是高人，以為出身寒門黔首就儘是無能之輩，豈不知草莽之中多龍蛇的道理。」

  「秦澤縣尉的出身想必你也調查清楚了，是不是一般得很？可人家去歲先滅匪賊，再壓豪強，最後又幫李太守平定了板楯蠻之亂，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豈是尋常人所能辦到的？」

  「你們當時因為人家落了你們的面子，聯起手來坑人家，導致縣兵到現在都沒招滿，你別說話，我還真不信咱們家沒有參與其中！」

  馮翔見馮栩開口要解釋，連忙打斷後者繼續道：「嘿，你們以為人家手下招不滿人就會來尋你們求幫助了？那還真是大錯特錯了。」

  「來之前，我已經奉命將四門的招兵點撤了回來，也就是說從今日開始，就不會再招兵了……」

  「這不可能，縣兵還不到足額一半吧，沒有足額的兵卒，他如何能夠彈壓地方？」馮栩聞言立即開口插話道，話一出口頓時面色一變，卻見馮翔正一臉不屑的看向他，連忙解釋道：

  「三郎，我……」

  「你不用跟我解釋，我知你們想逼縣尉低頭，歷來不都是用這種手段嗎？滲透縣兵不行就壓制，讓人家招不著人，乖乖的尋求你們合作。」

  馮翔打斷馮栩的話語道：「你以為人家秦縣尉最終會低頭，那還真就錯了，沒了漢人做縣兵，不是還有巴人嗎？」

  馮栩聞言頓時一臉震驚：「這不可能，巴人怎麼能為兵？」

  「怎麼就不能為兵，」馮翔見狀頓時一臉得意，毫不猶豫的將之前秦澤同他說的話再度說給馮栩聽：

  「宕渠縣境內的巴人可都是入了漢籍的，入了漢籍就是我大漢子民，大漢的子民可都是有服兵役的義務，自然做得了縣兵，怎樣，沒想到人家秦縣尉會這麼破局吧。」

  馮栩聞言面上兀自露出不信之色：「這真是……」

  「大哥，我跟你說這麼多，就是想告訴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我們這位秦縣尉，真的和之前你見到的官吏都不一樣，所以你也得收起你那高門公子那一套，好好的跟人談。」

  「當然我這麼說也是有私心的，若是你們談崩了，我夾在中間恐怕不好做人。畢竟我是縣尉的直屬，必要受一番磋磨，我知道家中有能力給我安排別的職位，可我就喜歡兵事。」

  「所以大哥，別讓我為難好嗎？」

  馮栩茫然的點點頭。

  馮翔見狀只當自家說服了大哥，對他抱了抱拳，轉身便拉開了門，不想一拉開門頓時面色一變：

  「父親？」

  門外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車騎將軍馮緄之子、曾任朝廷郎中的馮鸞。

  馮鸞年輕時被舉為孝廉，後轉任朝廷的郎中。

  做了幾年之後就因為素來剛正，得罪了當權的十常侍，被罷職在家，到現在為止已經差不多快十年了。

  他現在已經五十多歲，但身體卻頗為健壯，此時看著這位自小頑劣的三兒子，眼中滿滿的都是讚賞。

  馮鸞到來，馮栩自然不能繼續坐在屋中，連忙出來相迎。

  馮翔自然也不能立即就走，當下兩兄弟一併將馮鸞迎到屋內。

  馮鸞坐下後擺擺手令馮栩不用忙著為他斟茶，而是轉頭先對馮翔道：

  「你自小就不愛讀書，一直都頗為淘氣，我以為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好容易你想去縣兵之中當值，我本著讓你鍛鍊的心理送你進去，也沒指望你能混出點什麼名堂！」

  「沒想到在縣兵之中廝混了這些年，你居然能有這般見識，好啊，看來我馮家又要出一匹千里駒了！」

  馮翔聞言頓時激動地面龐都紅了，哪一個孩子不希望得到父親的讚揚，尤其是這讚揚居然如此之高。

  贊完馮翔，馮鸞的目光再度轉向馮栩：「栩兒，翔兒說的不錯，不能用老眼光就看人，就像翔兒自己，若你一直用之前的眼光看他，恐怕就不會認為他能說出這番話。」

  「所以看人不能單看其背景，與人相交也不能只圖其身後的利益。草莽之中多龍蛇，這話一點兒沒錯。」

  「說句大不敬的話，高祖當年也不過是個亭長，世祖（劉秀）更是白身，當年誰能知道他們能做帝王？」

  「秦澤這個人的資料我也看過了，此子卻如翔兒所言，不是尋常可比。再從其圍了龐家便知，對方也是個膽大包天的主兒。」

  「若無預兒和翔兒，我家大可對這樣的人敬而遠之。但現在預兒被人抓了把柄，翔兒更在他麾下做事，所以能交好的話儘量不要交惡，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