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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各人的堅守(一)

2024-05-01 01:34:50 作者: 將兵從事

  「秦兵曹簡拔彌為屯長,又日日教誨,待彌恩重如山!」沈彌一臉感激道,雖然「恩重如山」的說法有些誇張,但是沈彌對秦澤的感激那是真的,若不是秦澤提拔,他要做到屯長這個位置,沒個三五年是不成的,畢竟他的家世背景放在那裡。

  人生能有幾個三五年,你早人一步,日後可能就步步早人。而且秦澤乃是新任巴郡守的心腹,觀其所為也是個做大事的人,跟著他說不得在這任巴郡守任期之內做個曲軍侯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既如此,我也不瞞你,」秦澤似乎是相信了沈彌的話,轉而壓低聲音道:「此次隨我來的郡兵中中的三個屯長,白、於二人出身你也知曉,我對他們並不信任,唯有你,我是百分之百的信重,不然也不會在枳縣時用你,不會在這次留你駐守平都縣。」

  「多謝兵曹信重!」沈彌連忙抱拳拜倒。

  「你莫要以為留你駐守平都縣的任務輕了,」秦澤擺手示意沈彌起身:「這巴郡的板楯蠻反叛導致道路閉塞倒是真的,可那些個賊匪何來我不明言想必你心裡也有數,所以幕後之人此時定然在謀我。」

  「不過涪陵縣不能不去救,一縣的賦稅有失,身為兵曹的我若是坐視,必然會受牽連,我之前之所以一直不願,也是為了逼平都縣這邊允許我們將賦稅入城存放。」

  「我料定若我帶人離開,賊匪必來!」

  「他們若要劫殺我,我還不怕;若要謀這賦稅,給他們得手之後,我恐怕死無葬身之地,不但如此,使君怕也會受到牽累而被罷職免官。」

  「入了平都城,雖然平都縣城小牆矮,但是若你誠心堅守,五六天是沒問題的,到時我可能已經趕回來了。你我便可裡應外合,將賊匪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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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補之,你的任務很重,我希望可以信任你!」

  沈彌聽得秦澤這般掏心掏肺的話語,便知對方這時拿他當心腹之人看待,連忙再度拜倒在地道:「必不負兵曹所託!」

  當日的情形還歷歷在目,現在家中卻來人勸說他反叛秦澤。

  沈彌一時不能決斷,面上露出掙扎之色。

  沈崢見沈彌不答話,知道這個侄兒心中必然很是掙扎,但事到臨頭有些事情已經不得不為,當即加了一把火道:「阿彌,就算是你不為你大哥前途和四弟的婚姻考慮,也得為家族的安危考慮啊!」

  「什麼意思?」沈彌聞言不由驚愕一怔:「若我不就範,謝家還能對我們家動手不成!」

  「你以為這是謝家一家的事情嗎?」沈崢無奈道:「江州的楊家、程家難道沒有牽涉其中?這些大家族多年聯姻,幾乎都是親戚,自然同氣連枝。歷來做事都是共同進退。」

  「我家要是不依,恐逃不了身死族滅的下場。」

  「這……」沈彌還未做出表示,沈從卻已經面露驚懼之色:「他們怎敢這麼做,不怕朝廷例律嗎?」

  「朝廷例律,呵……」沈崢聞言苦笑一聲:「朝廷例律管的都是那些個黔首黎民,哪能管到他們。」

  「再說他們也不用明著出手,只要令一二賊匪團伙前來,我沈家可能就抵擋不了!」

  「這……這……這……」沈從聞言面色煞白,一時之間有些亂了方寸:「怎能如此,怎能如此啊……」

  沈崢見狀也不責怪,他這大侄子雖讀書明理,卻並未有人會教授他這些個鬼蜮伎倆。

  其實每一個被稱為郡望或者是縣望的家族,雖然自號簪纓,可暗地裡哪個不是嘴臉醜惡,雙手沾滿血腥。

  沈彌閉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氣,再睜眼時心中已然有了決斷,故而面色堅定道:「仲父,秦兵曹對我信重,將這般重要的事情交給我,我雖不如大哥讀書多,但也知道『人無信不立』的道理,所以我不能背叛秦兵曹。」

  「阿彌(二弟)!」沈崢沈從沒想到沈彌居然是這般決斷,頓時驚叫出聲,前者更是一把抓住沈彌的肩膀道:「這可是關係到我沈家幾十口的性命,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想的很清楚,」一經有了決斷,沈彌便如同放開了枷鎖一般,思路變得無比的明晰:「謝家對我家如此,不過是因為我在他們眼中有用。」

  「可我家的情況擺在那裡,不說他們事後願不願意踐諾,便是真的踐諾,我家恐也不能躋身江州上層。畢竟江州的利益就這麼大,早已被謝楊等家全部分完,我家若想躋身其中,他們必然需要出讓利益,您說誰願意吐出自家口裡的肥肉?」

  「一旦這次他們成了事,擠走了郡守,我家便失去了利用價值,到時恐怕被這些家族隨手丟棄那還是輕的,別忘了我之前曾經幫秦兵曹對付過他們在郡兵里的人。」

  「到時他們以此發難,我們家能如何?便是將我交出,恐怕他們也不會滿意。」

  「既然如此,不若索性完全投了秦兵曹。」沈彌說到這裡雙眼露出精光:「新來的李使君之前便在咱們益州做過太守,現下再度被朝廷詔為巴郡守,想是有能力且背景不差的,一來就有這般動作,必然能在任上大有作為。」

  「秦兵曹身為使君心腹,我又已入他的眼帘,我見他也是個做大事的,若我此次全心助他,日後必不會被薄待。」

  這一席話說的沈崢和沈從一臉驚愕,兩人上上下下的不斷打量沈彌,仿佛是剛認識他一般,算起來三人幾月前剛見過,實在沒想到也就幾月功夫未見,沈彌居然有了這麼大的變化。

  「有了使君和手上掌兵的秦兵曹罩著,對方該不敢輕易動咱們沈家。」沈彌說到這裡歉意的看了一眼沈從:「只是有些對不起大哥四弟了,謝家知道此事,大哥的孝廉,四弟的婚事恐怕都會作罷。」

  「二弟怎這般說,你大哥我豈是那種視前途如命的人?」沈從聞言連忙擺手道:「我雖有志一展所學,但也不願憑此為之。」

  「倒是二弟你,一番分析條理清晰,實在是令為兄嘆為觀止,看來多為事比死讀書強很多。此次事罷,為兄便向父親請求外出遊學,用以增長見聞。」

  沈崢也覺沈彌分析的有道理,考慮了一會兒後便認同了沈彌的決定。

  三人正想再說些體己話,帳外忽然有一人闖了進來大聲道:「沈都伯(屯長的敬稱),不好啦,有賊人夜襲兵營!」

  沈彌聞聲而起:「來了多少人,沈武何在?」

  「黑暗之中看不甚清楚,約有百多人,什長正帶人守著賦稅,讓我速速將情況報給都伯。」

  「好,你速速去召集營裡面的兄弟,注意不要引起騷亂,我先去看看。」沈彌說完便提起營帳內的長刀便欲出門,忽然想到什麼,立即回頭對沈崢和沈從道:

  「仲父大哥,你二人且不可亂走,雖然不知賊人數量,但是有兵營作為依託,賊人一時半會兒未必能攻入。」

  兩人連忙點頭稱是,同時囑咐沈彌小心。

  沈彌出了營帳,喚來幾人守住營帳,隨後便提刀大步向著兵營門口行去,路上不斷有兵卒匯聚,待他行到兵營門口時,身邊已經聚集了二三十人。

  沈彌登上望台,便見兵營前已經聚滿了人。在兵營中的火把照耀下,只見為首的人皆是黑巾蒙面,身上也著有皮甲,手上的武器更是在火光的映襯之中閃出寒光。

  沈彌深吸一口氣,隨後大聲道:「你輩何人,不知圍攻兵營視同謀反?這乃是抄家滅族的大罪,識相的速速離開,若是待我發兵,你等必不能逃!」

  黑暗中有人聞言驚呼出聲,不過隨後便被人呵斥住,兵營之前再度陷入安靜之中。

  沈彌見未能嚇退賊人,不由皺了皺眉頭,正想再度開口,忽然聽得黑暗中不知哪裡傳來喊殺之聲,雖然聽著覺得距離不近,但在安靜的黑夜之中卻傳出老遠。

  沈彌聞聲不由面色大變,概因傳來喊殺聲的不是別處,正是被賊匪圍攻的西門,再看眼前堵兵營的這些人,哪裡不知道對方已經計劃好,今夜奪城門放賊匪進城,同時為了防止自家派人救援,所以特意派人堵住兵營的大門。

  從今日的戰況來看,若是一直依靠平都縣城,沈彌有信心守到秦澤迴轉。但若是給賊人進了城,單單依靠兵營,恐怕絕對抵擋不了四五千人的圍攻,到時不但賦稅被劫掠一空,他們這些人恐怕也難逃性命。

  這般想罷沈彌立即快步下瞭望台,揮手招過匆匆趕來的沈武等人問道:「營內還有多少人?」

  「算上受傷的兄弟,兵卒有三十人,壯勇一百零三人。」

  「現下的狀況你們也見到了,城中有人通匪,想要打開城門引賊匪進城,一旦讓敵人得逞,僅有兵營作為抵擋,我等必不能倖免,所以我欲帶人去增援城門。」

  說到這裡沈彌頓了頓,加重語氣道:「黑暗中不知賊匪有多少人,故而此去九死一生,你等誰願隨我一起!」

  「某願往!」

  沈彌話音剛落,沈武第一個回應道。

  「某也願往!」

  「某也是!」

  暗淡的火把光芒中不斷有人高聲表示願意同去,沈彌雖看不到眾人表情,但也知眾人此時怕都是慷概激昂,當即一擺手道:

  「好,既然如此,今夜我等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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