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棄子

  這盛暑來勢洶洶，趁著還沒有到最為炎熱的時候，京中一件大喜事就此拉開帷幕。太子大婚，娶得還是北境公主悅藝，先不論朝局中是什麼樣的動盪，還是在楚國人的心裡，這是一件大喜事。畢竟楚國一直都跟北境爭鋒相對，對於黎民百姓來說，最害怕的莫過於打仗了，骨肉分離不說，當真上陣殺敵不復返一家老小都不知道該怎麼生活下去了。這樣的和親，不得不說對楚國人來說是最合適的。

  紅妝十里，和親的公主從宮門出發嫁入太子府。這樣的殊榮連楚國自己的公主都不一定能有享有，這皇上當真是看重這次的婚禮的。

  當公主的紅紗軟轎從宮門口出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場婚禮，至少可保二十年的太平。從古至今，這國與國之間的嫁娶便是這個道理。百姓跪拜，行禮。坐在轎中的悅藝公主紅紗蓋頭，沒人知道此刻的她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她自嘲的一笑，也許根本沒有人在意她此刻究竟是什麼表情，他們要的，不過就是這樣一場看上去異常盛大的婚禮而已。楚國如此，北境又何嘗不是如此。

  她終究只是一顆棄子。

  「悅藝，北境如今的樣子你也已經看到了，你現在只能委身下嫁才能保證北境的平安。」她最愛的父皇坐在她的對面，像是閒話家常一般說著讓她心碎的話。

  「父皇想把我嫁去哪裡。」悅藝天籟般的嗓音像是蠱惑人心一般，讓這位威嚴的帝皇臉色一變。他向來知道這個女兒卓越才智，一直都偏心她多些，但此次卻沒有辦法了。

  「你會嫁入越國。」

  「父皇不如把我嫁去楚國吧。」語氣平緩，卻帶著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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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現在北境已經內憂外患，若是讓楚國知道我國的真實情況，咱們北境可就不止一個災禍了。」帝皇難得拉下了臉色，像是隱忍著怒火。

  「父皇。只有與楚國聯姻才能真正震懾住那幫狂徒。你該不會以為憑著越國那些國力就可以讓姐夫收兵安分吧。」這話說的正好踩在帝皇的痛處。

  那個意圖起兵造反，還聯合外敵的可不就是悅笙的夫君，悅藝的姐夫，這北境的駙馬嘛。當初千挑萬選，居然選出來這麼一個人。算他還知道分寸，沒有讓楚國知道，不然別說是起兵稱帝，連保住北境都不一定能做到。

  「可……」

  帝皇的每一分猶豫都落在悅藝眼裡，悅藝拿出一個木盒，緩緩推到帝王面前。皇上伸手，將木盒掀起，又急急蓋上。

  「你……竟。」連話語都說不清，只是這一眼他就知道，這楚國，悅藝是非嫁過去不可了。

  「悅藝定不會辜負。」施禮下跪，她做的既虔誠又柔和。卻像是一株亭亭而立的青竹，沒有什麼可以讓她真正的屈腰，除非將她折斷。

  「你決意如此？就為了那個人？」皇上的聲音里意味深長。早以為這個人應該對悅藝影響慢慢淡去，結果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女兒從來沒有能好好釋懷過。

  「他們負了他。」悅藝的眼角似是有些泛紅。「您也負了他。」

  「悅藝。你……」這一生，估計皇上都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你莫不是連父皇都恨。」

  「是的。我恨您，可您是我的父皇，這偌大的北境是我的故鄉。我身為北境的公主，定會為北境破除萬難，至於楚國。」聲音微微停頓，至今她都還沒有再次抬起頭讓皇上看到她的表情。「他們必須付出代價。」

  「藝兒，你可知。朕雖然希望通過你來保住北境，可是朕還是一個尋常的父親，朕希望你還是幸福的。可是，你若是當真嫁去了楚國，那……」

  「兒臣知道。」一句話阻斷了他剩下的言語，只能望著自己最為疼愛的女兒的頭頂。到了這一刻，她是連最後一眼都不願意給他了。

  皇上拂袖離去，最後也沒有給悅藝一個答案。那雙小巧的手，輕輕捧起木盒緊緊擁在懷裡。「他會同意的。一定會。」

  三日後，北境悅藝公主離城，目的地楚國。

  這才早就了今日這般的盛事。每一步，每一個結果都是她爭取來的。楚國這場仗，今日才算是真正的開始。「寺郎，他們都會付出代價。」

  紅色丈巾讓整個京都看上去都是喜氣洋洋的。可是這個喜事的正主卻各懷心思。

  齊蒼桓坐在高頭大馬上，神情也並不是那麼歡愉。

  這一步終究還是走了。他娶了這北境公主，除了真的登上寶座，便是永生永世不得超生。這一刻他奇怪自己並沒有感到之前的那般興奮，反而是更加的憂慮。回首望了望身後緊跟著的紅色軟轎，只能自我寬慰，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

  只是這悅藝，負著傷卻依然這麼急於成親，實在是讓他費解。這個女人必定是有自己的目的的，但是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既然已經成了他的人，從此只能以他的目的為目標。只有這樣，她才有存在的價值。

  晚宴上，一應王公大臣都來捧場，齊蒼擎自然也不例外。他坐在一邊，看上去頗為怡然自得，所有人來人往似乎都跟他無甚關係，只是自顧自的喝著酒，順帶欣賞欣賞正座上皇后娘娘那一臉的強顏歡笑。

  「二哥。」齊蒼陵也有些煩悶這些繁文縟節，悄不聲的從一旁硬是擠到了齊蒼擎這裡。「你上次可是答應我要告訴我去哪裡找秦琉璃的，你怎麼說話不算話呢。」

  雖然附近人聲鼎沸，但是這齊蒼陵生來大嗓門，這麼一喊，齊蒼擎就算想假裝沒聽見都不成了，一會在讓別人聽去還不知道出什麼事。

  「蒼陵啊。」齊蒼擎伸出一隻小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這大嗓門什麼時候才能收斂點，你好歹也是個皇子啊。」漫不經心的樣子交齊蒼陵看得火大。

  「二哥，你太不靠譜！」

  「好了，回頭我會讓你去見她的。」話至此，外面儀仗隊的絲竹之聲已經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