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再遇慧覺（二）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魏帝最近十分喜愛的寵妃——蓮妃。

  雖然封號裡面有個「蓮」字，但是這周身的氣度卻是相去甚遠，這蓮妃倒是那肆意張揚的薔薇，美艷動人，只因這蓮妃善舞，妖嬈多姿，看過蓮妃舞姿的人，無一不嘖嘖稱奇，魏帝也因此更加寵愛蓮妃。

  據宮裡面的人傳言，自從魏帝接了蓮妃進宮，蓮妃的宮裡幾乎是夜夜笙歌，服侍的宮女們經常能看見，夜晚，蓮妃映在窗子上的舞姿，衣袂飄飄，猶如九天玄女一般。

  但是這蓮妃卻是個不驕不躁的性子，平日裡面豪爽潑辣，但是對魏後卻是十分的尊敬的，絲毫沒有因為自己備受寵愛就目中無人。

  「蓮妃娘娘，好有緣，能有幸在此相見，真是我的榮幸。」玉重華恭敬的俯身，雖然說著蓮妃是自己父親的愛妃，但是他們的年紀卻是相差不多，甚至蓮妃還要玉重華小了幾歲。

  「五皇子是來看公主的麼？」蓮妃往著玉重華的身後看了看，皇后的寢宮距離玉璇璣的寢宮不遠，但是人人都知道，這五皇子玉重華對皇后並不親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出使楚國後，皇后嫡出的長公主，對這個不受重視的五皇子便親厚了起來，引得皇后十分的不滿。

  玉重華也不回答蓮妃的話，只是走到了蓮妃的身邊，湊近了，蓮妃甚至能聞到玉重華身上淡淡的龍涎香，蓮妃不由自主的想要往後退一步，惹得玉重華輕笑出聲。

  

  蓮妃神色有些慌張，但是也只是後退了半步，垂著頭，有點尷尬的說道：「臣妾還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就不饒了五皇子的雅興了。」

  說罷，帶著自己的貼身婢女繞過玉重華就想要離開，沒想到剛走出幾步，就聽見了玉重華那慵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蓮妃娘娘對皇后還真的是忠心耿耿，不過與虎謀皮，蓮妃娘娘要當心才是。」

  一段話說的蓮妃背後涔涔的冷汗直冒，她強行鎮定了下來。佯裝聽不懂玉重華的話一樣，說道：「臣妾不懂五皇子這話是什麼意思，皇后娘娘乃是後宮之主，我等自當馬首是瞻。」

  玉重華也不欲與蓮妃在做糾纏，轉身離去，蓮妃身邊的宮女見狀，才弱弱的說道：「這五皇子怎麼這般奇怪，看起來怪異的很。」

  「皇家子嗣豈是你可以妄議的，怕是不想要腦袋了！」蓮妃厲聲的喝到，那宮女害怕的低下了頭，連聲的說道：「奴婢失言，還請娘娘恕罪。」

  蓮妃看著玉重華離去的方向輕嘆了一口氣，若有所思的樣子，轉身看著身邊的宮女，才說道：「記住，這樣的話萬不可再說第二次，否則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明白了麼？」

  「奴婢明白了，謹記娘娘教誨。」那小宮女臉色慘白，顯然是被剛才蓮妃話嚇到了。

  蓮妃現在也沒有時間去安撫著小宮女的情緒，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她快步往魏後的寢宮走去。

  魏國現在風起雲湧，箇中勢力都在明爭暗鬥，朝堂上面的分支也漸漸的明朗了起來，好像是大戰一觸即發一般。

  反觀楚國，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但是凌兮知道，這也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此時她正躺在萬國寺的廂房內，右手輕輕的覆在小腹上。

  廂房內，裊裊的檀香味道，讓凌兮一直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了一些，凌兮來萬國寺的那天的，大雪快要把山都封上了，楚雲深原本不同意凌兮在這個時候去萬國寺，但是好在萬國寺是京城最大的佛寺，寺裡面修行沙彌也眾多，等到凌兮出發的時候，那條山路已經被清掃了出來。

  路上，陸七駕車，楚雲深親自送凌兮進山。路上，凌兮只感覺馬車內有些煩悶，她掀起了轎簾的一角，朝著外面看去。

  漫山遍野白皚皚的一片，銀裝素裹，遠處依稀還能聽見萬國寺傳來的鐘聲，山中鳥獸想必也避了棟，偶爾有幾隻不畏嚴寒的鳥兒掠過天空，這天地間仿佛就剩下了凌兮這一輛馬車一般。

  「每年下雪的時候，月霞山總是最漂亮的。」凌兮看著外面的雪色，悠悠的說道。

  楚雲深放下了凌兮掀起的轎簾，幫著凌兮緊了緊身上的披風 ，又摸了摸凌兮手裡的手爐，還好溫度適宜，楚雲深笑著說道：「既然阿兮喜歡，到時候我們就帶著我們的孩子，一同去看看月霞山，看看他娘親長大的地方。」

  凌兮鼻子一陣的酸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凌兮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她深呼吸了一下，才說道：「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麼？」

  楚雲深低頭看著凌兮一臉憧憬的樣子，臉上也不自覺的揚起了一抹笑意，一個吻輕輕的印在了凌兮的發頂，他說道：「我想讓慧覺給我們的孩子賜字，他是得道的高僧。想必他賜得的字，必然能保佑我們的孩子，平安喜樂。」

  說起慧覺，凌兮就想到了那日與自己在涼亭中對弈的身影，還有慧覺那日說的話：「施主前路兇險的，還當小心為之。」

  雖然只是一句棋語，但是凌兮卻知道這話中深意，今時她已嫁做人婦的，不知道這在不在他的參悟之中。

  「你和慧覺大師是怎麼認識的？」凌兮突然想到那日楚雲深和慧覺對弈的樣子，彼此熟識，以凌兮對楚雲深的了解，兩人必然是十分親近，才會那般，但是一個是皇子，一個是僧人的，怎麼聯繫道一起的呢？

  聽見凌兮這麼問，楚雲深到是來了興致，娓娓道來。

  原來，兩人不止是熟識，更是幼時的夥伴，這是還要從小的時候說起，那個時候的蕭貴妃剛辭世不久，楚雲深的性格更加的孤僻了起來，恰逢那個時候，長公主被夢魘糾纏，皇后便帶著兩人到萬國寺祈福，楚憐月和楚雲深便是在這個時候認識慧覺的。

  「慧覺小的時候可沒有這麼無趣，我還記得，我們在後山上偷偷的摘野果，看見了一隻兔子，我想捉，但是慧覺偏偏說什麼萬物有靈，不該如此殘忍，偏不讓我捉，我們兩人狠狠的打了一架。」楚雲深雖然語氣帶著一點埋怨，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出賣他自己，那段時光她是十分的懷念的。

  「你是說，長公主也與慧覺大師熟識？」凌兮捕捉到了楚雲深話裡面的信息，狀似無意識的問道，但是腦海裡面卻想起那日涼亭裡面楚憐月的反常。

  「嗯，皇姐小的時候夢魘，我聽母后說，還是慧覺贈了一串佛珠給她，這才好轉，許是結了緣，皇姐就潛心信佛，也算是一段善緣。」楚雲深不知道凌兮怎麼突然這般的關心楚憐月的事情，眼神中帶著疑惑和探尋。

  凌兮訕訕的笑著說道：「我只是好奇罷了，那日在宮中，有見到長公主，說起了這萬國寺，發現長公主深諳佛法，原來有這層關係。」

  凌兮隨便找了一個理搪塞過去，畢竟現在凌兮還沒有辦法的得知這事情的真相的到底是什麼，一切都只是妄加揣測罷了。

  楚雲深不疑有他，攬緊了凌兮道：「所以，請慧覺給我們孩子賜字，想必他是不會拒絕的。」

  凌兮在楚雲深的懷裡點了點頭。

  楚雲深因為朝中有事，只把凌兮送到了萬國寺，跟著慧覺打了個招呼，就連忙趕回了京中。

  凌兮回想著這些事情，不止不覺間，就睡了過去，採薇從房間外面進來，手裡拿著一壺白色的東西，神情有些欣喜。

  「皇.......」採薇才吐出一個字，就住了口，因為她發現凌兮已經靠在軟塌上睡著了，採薇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床榻邊上，拿起了薄衾，蓋在了凌兮的身上，室內燃著的也是專為皇室貴人們準備的銀炭，幾乎沒有煙塵。

  採薇看了看自己剛才放在桌子上面的罈子，那裡面盛的正是一壇雪，用蓋子蓋著封好了，一直放在倉庫存著，原來每年，這萬國寺都有一個習俗，就是取了每年第一場雪，梅花初放。花蕊上面的雪來煮茶，聽聞這雪水甘甜，還帶著淡淡的梅香，十分的珍貴。

  剛才一個小沙彌抱著這罈子來給採薇，說是慧覺師叔讓送來給三皇妃嘗鮮的，採薇興致勃勃，卻不想凌兮已經睡下了。

  她擔心那雪在室內化掉了，趕緊抱著那罈子輕手輕腳的走到了屋外。

  屋內凌兮在睡熟，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睡的並不安穩。夢裡她又都回到了月霞山，依舊是上次那霧氣蒙蒙的夢境，但是這次不同的是，她完全看不見了自己的師兄，師傅，她大聲的呼喊著楚雲深的名字，但是卻一直沒有人回應，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腳下好像是踩到了什麼，身子不穩，朝著一邊跌去，下意識中凌兮雙手緊緊的護著小腹。

  突然，身子下面溢出了大量的鮮血，凌兮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她想要大叫。卻叫不出聲音，只能發出真真嗚咽。

  那血好像是沒有止境一般，不斷的流淌著，凌兮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不是自己身體裡面流出來的血了，那血不斷的向上蔓延，漸漸的盡然沒過了凌兮的胸口，凌兮感覺到了空氣的稀薄的，呼吸漸漸的困難了起來。

  這個時候，遠處有一個人，朝著凌兮走來。

  凌兮看不清那人的面容的，她伸出手的，想要那人幫自己一把，但是那人卻在距離凌兮很遠的地方，止住了腳步，這個時候凌兮看清了，這人竟然是承一，只見到承一滿臉的淚水，好像是在對著凌兮大聲的喊著什麼。

  凌兮想要掙扎著起身，但是身子好像是不聽自己的使喚一般，動也動不了。

  「皇妃，醒醒，皇妃，醒醒。」凌兮耳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採薇，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被人輕輕的搖晃著，凌兮猛地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寺廟廂房的床幔，素雅的顏色，凌兮大大的睜著眼睛，一行眼淚順著眼角滑落了下來。

  這可把採薇嚇壞了，採薇趕緊端過來一杯熱茶，扶著凌兮坐了起來。

  「皇妃可是做噩夢了，剛才可是嚇死奴婢了。」採薇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裡面的茶盞交給了凌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