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線索（一）

  皇帝從蕭貴妃出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讓宮人把楚雲深抱過來。他抱起楚雲深徑直走到了皇后的宮中。

  皇后此時已經正在用早膳，皇帝沒有上早朝的消息她自然是知道的，外面太監奸細的嗓音傳了進來：陛下駕到！

  皇后連忙帶著宮女前去迎接，只見到到皇帝臉上青色的胡茬，整個人憔悴不堪，但是眼神卻依舊伶俐。他懷裡抱著楚雲深，低頭看著跪在下方的皇后，半晌一言不發。

  皇后也不急，就定定的跪在地上，等著皇帝說話，皇帝看著這個陪伴了自己十幾年的髮妻，一時竟有一點幻如隔世的感覺。

  就這樣，皇帝把楚雲深交給了皇后撫養。

  楚雲深說到了這裡，頓了頓，山洞裡面，火已經熄滅了，重新回歸了黑暗，凌兮就這樣聽著楚雲深講過去的事情。

  她仿佛能看見年幼的那個小小的孩子，孤立無援，說是羨慕自己還真的是對的，因為自己還有師傅師兄可以保護自己。

  

  「後來你是怎麼發現皇后的心思的。」凌兮手裡的魚肉已經涼了，但是好在凌兮已經吃飽了，她索性把那烤魚放在了一遍，然後問道。

  黑暗中她看不清楚雲深的臉，但是她能感覺到楚雲深換了個姿勢，衣服發出細細索索的聲音。楚雲深一愣，對啊，他是怎麼發現的呢？

  黑暗中，凌兮的眼睛亮亮的，楚雲深苦笑了一聲：「我母妃死的時候還小，皇后娘娘對我視如己出一般，那個時候我覺得甚至比大哥還好。」

  楚雲深一邊說著，一邊走下來石床，去重新燃起柴火，火光重新照亮了這個山洞。

  「應該是我五歲那年吧，服侍我的嬤嬤不經心，我掉進了御花園的池塘裡面。從此大病了一場。高燒不退。」楚雲深聲音在這個山洞裡面顯得十分的空洞。

  「有一天晚上，我趁著宮人不注意，想要去找那個自己依賴的母后，卻聽見了她在和大皇子說話。原來我高燒不退，是因為她讓人悄悄的把藥倒掉了。」

  凌兮直直的盯著那搖曳的火光，怪不得師傅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上唯有太陽和人心不可直視，她甚至想不到那個幼小的孩子，被自己所依賴的人拋棄的感覺。

  凌兮不會安慰人，況且楚雲深也不需要人安慰，兩人有一次回歸了平靜，這個時候，一陣咕咕的聲音在山洞裡面想起。

  凌兮聽見這個聲音心頭一喜，果然，凌兮往洞口望去，就看見一個雪白的身影，踱著步子進了山洞。

  豆子般的小眼睛，四處的尋找著，看見凌兮的時候，阿羽興奮的咕咕叫了兩聲。然後撲騰著翅膀飛到了凌兮的身邊。

  阿羽用頭輕輕的親昵的蹭了蹭凌兮的手指。楚雲深看見這鳥兒竟然這般有靈性，嘖嘖稱奇。

  「這是你的鳥？」楚雲深走到了石床邊，仔細的觀察著阿羽。

  阿羽許是有點認生，它往凌兮的身後躲了躲，凌兮無奈的笑了笑，然後用手把阿羽重新推出來。讓它站在了楚雲深的面前。

  楚雲深蹲下身子，與阿羽面面相覷，終於，阿羽偏過了頭，留給了楚雲深一個鄙視的眼神。

  楚雲深頭頂黑線，他......他竟然被一隻鳥鄙視了！

  但是他堂堂楚國三皇子才不會和鳥一般見識，他轉頭問凌兮：「那會你的哨子就是為了叫它？」

  凌兮伸出手掌，阿羽順勢跳在了凌兮的手掌上，凌兮伸手幫阿羽整理身上凌亂的羽毛。阿羽最愛臭美，很少讓自己的羽毛這麼髒，這麼凌亂的，想必也是找了自己許久。

  凌兮拿起一旁的烤魚，撕下了一小塊，放在手心，阿羽幾口就吃了進去。

  凌兮足足把剩下的半條烤魚都餵給了阿羽，阿羽吃飽了，才仰著躺在了凌兮的身邊。

  楚雲深被這鳥的飯量下了一跳，阿羽舒舒服服的咕咕了幾聲，楚雲深突然想到：「是不是能讓你這鳥去送信？」

  凌兮自然是知道楚雲深的意思，她點了點頭說到：「我喚它進來就是為了給我們傳消息出來的。」

  楚雲深喜不自禁，凌兮的傷口只是經過了簡單的處理，要是不好好的處理一下，真的會留下後遺症。

  阿羽依偎在凌兮的身邊休息了一下，凌兮就叫醒了它，然後說到：「阿羽，我們要是送信出去，叫人來救我們。」

  「咕咕咕.......」阿羽似懂非懂的歪了歪頭。

  凌兮想了想，然後問楚雲深道：「你身上可是又什麼信物？」

  「咕咕......」阿羽也衝著楚雲深叫了兩聲，好像是在重複凌兮的話，楚雲深看著一人一鳥臉上相似的神情，不禁好笑。

  他想起了剛才阿羽那個鄙視的眼神，他拍了一下額頭說到：「有的！」

  說完從腰間解下了一個玉佩。按玉佩上面雕刻著龍紋，楚雲深把玉佩放在一人一鳥的面前耐心的解釋道：「這是我出生的時候，父皇讓宮中的巧匠打造了，我們兄弟姐妹都是有的，只要是父皇看見一定就能知道的。」

  「這......還有別的麼？」凌兮語言又追，即便這玉佩能代表楚雲深的身份，但是未免也太大了，她看看阿羽那小小的身子，帶著這玉佩飛上去報信，怕是很吃力呢。

  「沒有了。」楚雲深老實的回答到。

  阿羽踱著步子，在那玉佩的周圍走來走去，它感覺到兩人都不在說話，反而在定定的盯著自己看。

  它小聲的咕咕的抗議了幾聲，無奈只好銜起那玉佩的繩子，扑打著翅膀飛了起來，凌兮能看出阿羽的吃力，阿羽帶著那玉佩在楚雲深身邊饒了一圈，好像在記仇一般，然後就往著山洞外面飛去。

  此時的外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皇帝幾乎派出了所有的守衛去搜查，但是懸崖下面並沒有招到人。

  那懸崖的下面是一處水流湍急的河，所以不能確定兩人是不是被河流沖走了。

  原本熱鬧非凡的圍獵此時到底瀰漫著壓抑的氣氛，沒過一刻鐘，下人們就覺得離死亡更近。

  另一邊負責調查那些黑衣人下落官員也是一籌莫展的，因為那些人竟然絲毫查不出來出處是哪裡。協同調查的軒轅赫，眼睛裡面滿是血絲，自從凌兮掉下了懸崖，他就沒有合過眼。他發誓一定要找到這些人的來源。

  此時玉璇璣正在自己的大帳裡面不斷的抄寫著經文，不知道是在祈禱什麼，還是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

  「長公主，於大人求見。」婢女進來小聲的稟告著。

  玉璇璣聲音裡面聽不出悲喜的說到：「讓他進來，你們下去。」

  但是玉璇璣顫抖的手卻出賣了她的心思，於單是她派出去協助尋找楚雲深的，每次帶回來的消息都不盡人意，玉璇璣安慰自己，只要沒找到屍體，就有生還的希望。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每一次的稟告，都讓她不再敢聽，生怕聽見的是找到了屍體。於單進來，恭敬的跪在地上，沉聲稟告到：「公主，我們的人還是沒有找到，但是我們找到了這個。」

  那人手裡呈上來一枚耳環，小巧精緻，玉璇璣認識這耳環，是凌兮的，凌兮伴舞的時候，她清清楚楚的看見了。

  玉璇璣手裡緊緊的握著那耳環，耳環上尖利的角刺進了玉璇璣的手心，她絲毫不感覺到疼痛。

  「下去，接著找，記住要是你們先找到，若是那人活著......」凌兮把手裡的耳環丟在了那人的面前，上面沾染了滴滴的血跡。

  於單心頭一震，連忙領命走了下去，玉璇璣盯著眼前的佛經看著，正好寫到若諸有情，王法所錄，繩縛鞭撻，系閉牢獄，或當刑戮，及余無量災難陵辱，悲愁煎逼，身心受苦。若聞我名，以我福德威神力故，皆得解脫一切憂苦。

  玉璇璣伸手扯過了未抄完的佛經，擦了擦手上的血跡，然後厭惡般的丟在了地上，叫了婢女進來收拾好了。

  她神色淡淡的說到：「服侍我更衣，我要去見楚皇。」

  那宮女恭敬的領了命，給玉璇璣換上了一身華貴的深紫色宮裝，頭上插上了步搖。攙扶著玉璇璣往楚皇的大帳走去。

  楚皇的大帳外，太監總管王全正守在帳外，看見了玉璇璣過來，神色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說到：「奴才參見魏長公主。」

  玉璇璣點了點頭，然後盯著楚皇的大帳說到：「楚皇可是在帳內？麻煩王總管通報一聲，就說璇璣有要事相商。」

  王全神色為難的說到：「不是老奴不給公主通報，而是最近的事情您也是知道，陛下他最近龍心不悅，老奴勸魏長公主有什麼事情容後再說。」

  玉璇璣確實並不為所動。

  「無事，你只負責通報就好了，要是有什麼事情，我擔著。」

  王全看見玉璇璣堅持，雖然他是皇帝身邊的紅人，但是再怎麼樣也終歸是個奴才。他剛開腔想要通報，卻見到負責搜查的侍衛首領身後帶了一個小丫頭急匆匆的往過走。

  那侍衛首領來到皇帝的帳前，恭敬的對著王全說到：「王公公，我有要事要稟告陛下！」

  「王全，帶他們進來。」還沒有等到王全說話，帳內楚皇的聲音，渾厚低沉，威嚴十足的想起，王全趕緊掀起了帳簾，把玉璇璣還有那侍衛首領一同請了進去。

  楚皇先讓人賜座給了玉璇璣，然後語氣裡面有些焦急的問道：「可是有什麼線索？」

  那侍衛首領把身後的人領了出來，玉璇璣低頭端起茶碗，垂下眼眸隱藏住自己眼裡的神色，這人她認識，正是凌兮的貼身婢女——採薇。

  此時採薇恭敬的給楚皇行了一禮，然後跪在地上脆生生的說到：「稟告陛下，奴婢有線索。」

  說完就把手裡的物事恭敬的舉過頭頂，楚皇看見那東西整個人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王全趕緊上前接過採薇呈上來的東西，交給了楚皇。

  王全一臉欣喜的說到：「這是三皇子的玉佩，老奴認識，看來三皇子有下落了。」

  楚皇把那玉佩緊緊的握在手裡，指尖都都一些泛白。

  「快說，這玉佩你是哪裡找到的？」皇帝聲音有些急促。

  「是我家小姐養的一隻靈鳥帶回來的，想必是發現了我家小姐和三皇子的下落。」採薇如實的回答。

  那天她正焦急的等在小姐的帳內，這個時候，帳外傳來一陣咕咕的聲音，她聽聲音好像是小姐養的那隻鳥兒，她掀開帳簾，就看見阿羽嘴裡面叼了一個玉佩飛進來。

  阿羽四處看了看，看見了採薇，然後它猛地就把那玉佩丟在了桌子上，然後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籠子裡面喝水。

  採薇拾起那玉佩仔細看了看，雖然她不認識什麼，但是那上面的龍紋她還是認識的，一想到這鳥有靈性的很，相比是發現了小姐和三皇子的下落。

  於是她趕緊帶著東西去找了那侍衛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