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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圍獵(三)

2024-06-03 15:17:52 作者: 柒姑娘

  楚憐月的腳踝一陣疼痛,她坐在地上,看著四周黑暗的環境,一時之間剛才夢魘裡面的恐怖景象都像自己襲來。

  她想要靠著手臂的力量,撐起自己的身子,但是腳踝的疼痛讓她手腳發軟,她額頭上冷汗涔涔的流了下來。

  她緊緊的抱著肩膀,讓自己止住顫抖,這個時候,一個稚嫩響了起來:施主可是遇見了什麼麻煩?

  楚憐月向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到一個面容俊俏的小和尚正站在自己的身邊,不知道什麼原因,那小和尚面色平和,只是看著她楚憐月竟然就感覺到一陣安寧。

  那小和尚看楚憐月定定的看著自己,也不說話,就耐心又柔聲的問了一遍:「小施主可是需要幫忙?」

  楚憐月因為這句話,竟然被他逗得噗哧一下笑出聲,明明自己也沒有多大,偏做出一副老城的樣子,叫自己小施主。

  楚憐月笑著,不小心動了一下腳踝,鑽心的疼痛襲來,楚憐月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小和尚好像也看出了楚憐月腳踝受了傷,連忙蹲下來替楚憐月查看。

  

  走近了,楚憐月聞見了那小和尚身上的味道,嘗試常年禮佛,身上沾染的香火的氣息,竟然讓楚憐月忘記了腳踝上的疼痛。

  小和尚皺著好看的眉毛,楚憐月看著他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陰影。

  「小施主,你腳踝紅腫,需要用熱毛巾敷一下,這樣吧,小施主,貧僧看你衣著富貴,可有家人在寺中?」

  楚憐月心裡一動,是的,她不只是富貴,還尊貴,她的家人,當今皇后。

  但是此時,楚憐月竟然不想去找皇后,她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腳上的傷不那麼疼,她避開小和尚的問題,反客為主的說道:「你別小施主小施主的叫我,我有名字的,我叫......我叫憐月。你呢?」

  楚憐月隱去了姓氏,因為楚是國姓,這小和尚看起來蠻聰明的樣子,定然會猜到自己身份。

  小和尚對著楚憐月行了一禮說道:「貧僧法號慧覺,憐月小姐,現在外面更深露重,若是不及時回去,怕是明日小姐回受風寒的。」

  楚憐月索性不再回答慧覺的話,兩人就這樣僵持了一會,慧覺猜測楚憐月定然是因為和家人鬧彆扭才跑出來,現在還不想回去。

  他自小的孤兒,師傅從山上撿到的他,所以他對這些常人親情,沒有辦法感同身受,但是他還是耐心的勸道:「憐月小姐,不管是發生什麼事情,身體重要,別的事情終將過去的。」

  說完,慧覺還將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

  楚憐月看著慧覺彆扭的樣子,心裡突然生起了一種傾訴的欲望,於是她看著慧覺,認真的說道:「喂,慧覺小和尚,你陪我說說話。」

  慧覺一愣,他後退了一步,然後堅定的搖了搖頭說道:「師傅說,男女收受不親,貧僧不能壞了小姐的名聲。」

  那個時候,小小的人兒還不知道什麼情愛,但是慧覺卻依舊覺得不妥,楚憐月看著慧覺堅定的樣子,只好作罷,她說道:「那你就站在那裡跟我說說話吧,小和尚。」

  這時候,月亮也從厚厚的雲層裡面鑽了出來,剛才還昏暗的庭院,在月光的映襯下,竟然慢慢的亮了起來,慧覺的身影被月光拉的長長的。

  楚憐月也不管慧覺同不同意,她四處環顧了一下四周,出了兩人的呼吸聲,這寺院裡面驚得連夜蟲的聲音都聽得見。

  「佛家都講眾生平等,但是為什麼有這麼多的身不由己,小和尚,你能告訴我麼?」楚憐月把玩著腰間的玉佩。

  「佛祖給了眾生平等的機會,只是世人選了自己要選擇的路,就要一直走下去。」慧覺說道。

  自己要選擇的路麼?這小和尚騙人,明明不是自己選擇的。楚憐月不滿的撇了撇嘴巴,她打算換個話題,她想了想突然問道:「我問你,小和尚,要是人時常夢魘,可有什麼辦法

  解決?」

  之前的那個問題,楚憐月不想要在糾結,轉而問道了自己現在的困擾。

  「憐月小姐,貧僧有法號的,我叫慧覺。」慧覺把剛才楚憐月說的話送回給了楚憐月。

  楚憐月心裡想著這小和尚真的記仇,嘴上敷衍的答應著,但是轉頭還是小和尚小和尚的叫著,慧覺沒有辦法,他是個隨性的人,也不強求。

  他看了看楚憐月的臉頰,雖然是晚上,但是月色的映襯下,楚憐月嬌美的臉上帶著深深的疲色,慧覺猜測的問道:「可是小姐夢魘?」

  「對,這段時間總是夢魘,所以母......母親才帶我來寺里。」楚憐月吐了吐舌頭,為自己差點說漏了嘴懊惱。

  慧覺看著楚憐月半晌,然後從懷裡拿出了一串佛珠,上前兩步遞給了楚憐月,然後後退到了剛才的位置說道:「憐月小姐,這串佛珠是我常年戴在身上溫養的,想必能讓小姐心安。」

  楚憐月細細的摸索著那串佛珠,只感覺到那佛珠常年被人握著,表面上十分光滑,現在那佛珠上還有小和尚淡淡的體溫。

  楚憐月心裡一陣感動,她能感覺到,這串佛珠對面前的這個人來說十分的珍貴,她問道:「這佛珠我不能要,它對你來說應該是十分重要的。」

  卻不想慧覺灑脫一笑說道:「都是身外之物,它和憐月小姐有緣,貧僧就將這佛珠贈與小姐,但願能保小姐一生無逾。」

  一生無逾麼?楚憐月靠在銅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早已不是當年那青澀的模樣,物是人非,可是,現在她可能要走了,怎麼辦,慧覺,我該怎麼辦。

  楚憐月將手裡的佛珠放在胸口上,一行清淚又忍不住的滑了下來。

  楚憐月記得那次之後,她再也沒有夢魘過,自然她公主的身份也暴露了,但是慧覺並沒有絲毫的吃驚,也沒有對楚憐月隱瞞自己的事情有絲毫的怨懟。

  若不是楚憐月袖子裡面還拿著慧覺贈自己的佛珠,楚憐月都覺得自己那晚可能只是一場夢。

  多年之後,那時的她們都已長大成人,楚憐月當著成了楚國端莊高貴的公主,慧覺成了相國寺年紀輕輕,就已經參悟佛理的高僧。

  楚憐月見到慧覺也不再小和尚小和尚的叫,慧覺也不再叫她憐月小姐。

  楚憐月記得她問過慧覺:「當年,有沒有怪過自己隱瞞了身份。」

  慧覺說道:「公主可記得您曾問過貧僧,佛家講眾生平等,為什麼人卻又那麼多的身不由己?」

  楚憐月點了點頭,慧覺說道:「我說那是人自己選擇的,我選擇了平等的看待公主,不管您當時是什麼身份,是平民女子也好,是達官貴人家的小姐也罷,在我眼裡都是眾生中的一個。」

  楚憐月心中一陣酸澀,她忍不住的說道:「難道我......沒有絲毫的不同麼?」

  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連楚憐月自己都驚住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話,但是她心裡隱隱竟然還有期待。

  慧覺看了楚憐月一眼,那一眼裡面,無悲無喜,無波無瀾。

  「眾生平等......阿彌陀佛,公主莫要入了心魔。」

  說完慧覺就轉身離開了。

  從那以後,楚憐月再也沒有問過什麼出格的話,對待慧覺也是恭敬有加,但是只有楚憐月自己知道,在少年的那個夜晚,有個人走進了她的心裡,這麼多年一直兜兜轉轉,沒有辦法走出去。

  或許她的夢魘不是當年的那個噩夢,而應該是他,但是這個夢魘,她卻不願意醒來。

  楚憐月累了一天,手裡握著佛珠,竟然哭著哭著就靠在了椅子上睡著了,她貼身的婢女在門外聽了許久,屋裡已經沒有了聲音,她輕手輕腳的推開了宮門。只見到楚憐月竟然就這樣在地上睡著了。

  不過好在現在天氣還不算涼,她想叫醒楚憐月,但是看見楚憐月臉上未乾的淚痕,手裡還緊緊的握著那串平佛珠。

  這串佛珠她是知道的,從她來服侍楚憐月,這串佛珠就一直在楚憐月的身邊了,公主從來不讓下人碰這串佛珠。

  她從床上,拿了一條薄被,輕輕的蓋在了楚憐月的身上,然後她細心的輕掩了窗子,才走了出去。

  第二天,楚憐月又恢復了那端莊高貴的樣子,好像昨天痛哭失聲的人不是她,只是微微紅腫的眼睛出賣了她。

  楚憐星跑到楚憐月宮裡的時候,楚憐月正在軟塌上,婢女正在用溫熱的毛巾,幫助楚憐月消腫。

  楚憐星趴在楚憐月的軟塌前,擔憂的問道:「皇姐,你眼睛是怎麼了?」

  楚憐月看著楚憐星,心裡一陣悲涼,但是她還是遮掩的說道:「只是昨天沒有睡好;,有些腫罷了,星兒今天怎麼有空來?」

  楚憐月這麼一問,楚憐星才想起來今天來的目的,她神秘兮兮的問道:「皇姐,你可知道過幾日的皇家圍獵?」

  楚憐月無語的看著楚憐星說道:「這件事情滿朝文武都知道了,你這丫頭是來說我消息不靈通麼?」

  楚憐星連忙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她是來與皇姐商議的,讓皇姐和自己去求求母后,這次讓自己也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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