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夢境（4）

  跟唐驍聊天，就是得像防賊一樣時刻防備。但凡你放鬆了片刻，他就冷不丁地丟過來一個問題讓你措手不及。何為奸商，唐驍本質也。

  她輕嘆了口氣，無奈地答：「你不能被歸類親近的人，因為最開始在梨花堡碰見你時我還挺討厭你的。」頓了頓，沒見他接腔只得又道：「你在花房裡總找我麻煩，當時我就想老闆這兒子既遊手好閒，還脾氣古怪，碰到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運。」

  唐驍眉色不動地聽著，倒沒有磨牙的衝動，就是在想他是轉了什麼運遇著這麼個……沒法形容的女人。不禁嘴角微彎，反正肯定不是霉運。

  「是從一本書開始，我對你改觀。那本書名不記得了，就是我看見你落在桌上後去翻了翻，居然還看進去了。那之後再被你差使去幹活也沒那麼討厭了，然後也就那什麼了。你想笑就笑吧，不用憋著。」最後的語氣有些不甘。

  可唐驍並沒笑，諱莫如深是他一貫的常態，只是眸中閃著精光。

  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本身也不要做她親近的人，他可不想被拿來與她母親作類比。他要當她最特殊的人，即便封存記憶不記從前，一切從零開始，還是有著最深的牽絆。

  他要他對她的執念，反過來也在她身上湊效。

  

  「那你什麼時候發覺她是你母親的？」唐驍轉移了話題。

  「是有次偷聽到她跟神父的對話。」

  神父？唐驍留了個心，以他對她的了解，在識人上有著絕對的敏銳度。「他們說了什麼？」

  「大致就是……」

  那天阿音也是午後來的教堂，通常午後兩點都會有教眾來做禱告，不過那天她在會堂里沒看見人。一邊嘀咕著是不是今天有什麼特殊的情況，一邊往後堂去尋找梨修女。

  剛走進梨修女住所的院子，就看見神父從裡頭走出來，出於某種直覺她立即避在了一旁。本打算等神父走後再過去，卻聽見梨修女追出來喊道：「要怎麼做才能救回她？」

  神父轉身，「你決定了？不怕……」

  「阿音是我的女兒，只要能救她無論讓我做什麼都願意，這是我虧欠她的。」

  躲在牆角的阿音吃驚地張大了嘴，女兒？這是什麼瓜？她怎麼不知道？只聽見神父又問：「你打算認她了？」

  梨修女搖頭，「我沒臉認她，只要她能平安無事。」

  神父：「既然這樣，那就按計劃行事吧。」

  等兩人相繼走離了院子阿音才從牆角出來，面色猶疑地看了看他們離開的方向，再回看梨修女的房間……

  離開教堂的時候阿音微微恍神，她快步走到林子無人處才從衣兜里摸出來一張照片。那照片泛黃了，裡頭有個扎了羊角辮的小女孩騎在木馬上，她沒有笑，眼睛睜得很大卻是一片空洞。從心理學角度來分析這女孩可能有自閉症或者受了什麼刺激，不過阿音關心的不是心理學，而是那雙眼睛怎麼看都與她像極了。

  她想起第一次遇見梨修女的情形，攤開手掌與那女孩的手比對，驀然僵住。右手拇指的尾部關節處有一塊異常凸起，而左手則沒有，以前從沒去留意，此時一比對才發現這個細節。

  聽她說到此處，唐驍不由拉起她的右手察看，果然見拇指骨節要更突出。這情形應該不是天生如此，很可能摔傷骨刺長成，所以邢梨在摸過她的手骨後確認了她身份。

  唐驍正若有所思著，忽然察覺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抬起頭便對上阿音的目光。心中一沉，不會是……

  手上一空，原本被他抓著的手抽了回去，隨後便看到阿音的嘴角牽起一抹詭異的笑。

  下意識伸手去扣她肩膀，可她肩一沉躲了過去，並且往後退了一步。原本已經變得模糊的門又逐漸清晰起來，唐驍暗道不好，要箭步衝過去阻止，卻忘了這是在夢境之中，腳下踩得像棉花一般，終究是慢了一步。

  她一腳跨出了門。

  唐驍想要追出去，可身體被什麼彈了回來，那扇門竟然又多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再嘗試，仍然如此，無論他使出多大的力都分毫不動。

  穿過門洞，看見她站在一米開外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神鄙夷。

  唐驍怒喝：「你是誰？立刻從她腦中滾出去！」

  「阿音」笑了：「唐驍就是唐驍，居然這樣都能被你識穿。不過只要我不現身，你是怎麼也想不到我是誰的。」

  唐驍陰沉著臉，從齒縫中一字一句擠出：「誰說我猜不到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