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此情今世永無分(一)
2024-06-03 12:22:17
作者: 沉璧影
「盼君乖。」她輕輕蹲下了身,將那一份心痛壓制了住,並從臉上牽出了一絲笑容,摸著盼君的臉頰,並柔聲說道:「媽媽,這一次啊,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可能很長時間不會回來了。」
「不過媽媽不在的時候盼君你可一定要聽話哦。」她又拍了拍盼君的肩膀,眼眸之中凝結了幾分深刻,「要好好聽阿婆的話,阿婆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還有白姨,如果白姨回來的話,你也一定要聽白姨的話,千萬不能夠不乖。」
「她們照顧你都不容易,盼君長大了,也一定要對她們好,把她們當做你最親的親人來孝敬,你知道嗎?」
「盼君知道呀。」小小的女孩點著頭,那天真的臉頰上滿是這個年紀里的致誠,「阿婆和白姨對盼君一直都那麼好,盼君也一定會對阿婆和白姨好的。」
「還有媽媽。」盼君說著,又撲進了傅聆音的懷中,將她抱了住,用著那軟糯糯的聲音說道:「媽媽是盼君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親的人,盼君也會永遠愛媽媽,對媽媽好的。」
聽得了盼君的這句話,傅聆音的眼眶一酸,竟險些沒能落下淚水來。
天真童稚的女兒又如何會知曉,自己此番一去,便是前往刀山火海,也許這一別別就是永別。自己的未來,怕是未必會有福氣享受女兒承歡的安樂了。
「盼君,我的女兒。」她亦深深地擁住了盼君,聲音的末端已經帶了不可控制的哽咽,「我的好孩子是媽媽,對不住你。」
自從她出生以來,自己一直將所有的精力都投注於組織內部的事業之中,他的日常生活基本上都交給了阿婆來照顧,從未在她的身旁陪伴過太久,也從未真正見到過一個做母親的責任。
如若自己真的回不來了,最後所留下的心愿,便是盼君能夠平安長大,就已經足夠了。
「好了,盼君,媽媽該準備走了。」即便是千萬般的不舍,可她卻還是鬆開了盼君,並用手抹去了那眼角溢出的淚痕,「你先出去玩一會兒吧,記得要聽阿婆的話。」
「嗯嗯嗯。」判決聽話的連連點著頭,「盼君知道的,盼君等著媽媽回來。」
盼君說著便雀躍地跑了出去,傅聆音望著女兒那嬌小的身影,心中無盡淒楚。
自己到底沒能真正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倘若自己有幸能夠等得到河清海晏的那一天,定然要認真地將這些年來對女兒的虧欠一點一滴的還給她。
盼君離開後,她又對照顧盼君的阿婆做了一些細緻的叮囑,並回到自己的房間之中,更換好了衣物。
思來想去,她終歸還是換上了十幾年前的那一件白紗梅花裙。
這件衣裙已經伴隨了她好多個年頭了,跟隨著自己一同歷經了風霜雨雪,裙擺已經泛起了淡淡的黃色,早已經成了老舊之物。
又因為曾經在穿著這件衣裙的時候受過傷,劃破了衣裙,這上面已經落了大大小小的十餘個補丁。
可即便已經有了多處的破損,她卻仍然沒有將這一件衣裙遺棄掉,始終將其當做一件至寶一般,留在身旁。
因為這其中所儲藏著的,是這一生都無法忘卻的回憶。
裙擺上那一朵又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是當初那意氣風發的少年,為自己所篆刻下的最深刻且真摯的情意。
那份馳騁熱烈的情誼,於她而言,是跨越了千山萬水,都無法去割裂的。
如今想來,已然過了十數載的春秋,便是心中的那一份舊情難忘,可一切卻早已不在乎當初模樣。
所留在心中的,也只不過是舊歲里那些花樣年華罷了。
她換上了那件白紗裙,對鏡自照,縱然那紗裙已經有了多處破損並泛黃的痕跡,可卻仍然不接納一份淡雅與婉約。
哪怕她如今已經增了年歲,可身著這少女時候的衣裙之時,卻仍然沒有褪去半點風采,還如昔日裡那清麗素雅的模樣。
她的手輕輕划過了裙擺,望著鏡中那眉眼間已經落下了歲月流經的印記的自己,眼眸之中逐漸泛起了一抹淡淡的滄桑。
她的眸光漸漸聚攏,更多了幾分深意凝結在了其中,良久之後,方才深深地呢喃了一句,「我們回不去了,若此番一去,再無歸期,就叫我同它一同葬身在這腥風血雨之中吧。」
整理好了行裝之後,她便去往了組織部,準備與同志們一起出行此次計劃。
當她到達會議室時,黎淮安和紀婉彤已經先一步到了那邊。
「誒,傅小姐,你來的好早啊。」紀婉彤首先看到了傅聆音,並回過了身,同她客氣地招呼了一聲。
第二百六十五章此情今世永無分(二)
但見黎淮安與紀婉彤夫妻二人在一起的模樣,她的心無可控制的泛起了一陣酸澀,卻也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只是淡淡一笑,同樣客氣地招呼了一聲:「再找也沒有魏先生與魏夫人到的早啊。」
黎淮安也轉過了身,見到了傅聆音,也還是像以往一般朝她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傅小姐。」
殊不知,當他的眸光剛剛移動向這一邊之時,一眼便瞧見了傅聆音穿在身上的這一件裙擺。
那素白的紗綢,那栩栩如生的梅枝,這分明就是……
他怎麼可能會不認得呢,那也同樣是他刻入心腸之中,最溫存的回憶呀。這件衣裙上所承載著的是獨屬於他二人最曼妙的時光,是他忘卻了,什麼都不敢忘記的。
不曾想,十幾年過去了,這件衣裙竟然還被她保留在了身旁。
哪怕是已經有了老舊破損的痕跡,他也仍然不會顧及的穿在身上,並示以旁人,可見當年的情意在她的心中紮下的根有多深。
可偏偏越是這樣,便叫他的心中越是愧疚,越是難過。
他那別樣注視的目光,傅聆音自然不會感知不到,卻也未見得她的神色有什麼異樣,只是將頭偏了過去,語氣淡淡地問了一句,「魏先生在看什麼呢?」
「啊……」被她這樣一喚,黎淮安才收回了神,這才意識到了自己觸動了情腸,竟險些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