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神姜蟜

  少鳶還不大明白九獄說的那些話，但他與她這樣親密，她雖不記得以前的事了，那他們之間應該是互相傾慕的關係吧？想到這，少鳶的臉悄悄紅了。

  然而九獄下一句話卻打破了她的幻想。

  戀慕之人？

  已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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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不存在的！

  他竟然說......說自己......是他的...交配對象！！！

  少鳶不知哪來的力氣，一腳將九獄踹在了地上，隨後提著裙擺氣沖沖的走了。

  紫都鳥看著眼前的一幕覺得有趣，朝地上的九獄啾啾了兩聲，也拍打著翅膀跟上了少鳶。一路上少鳶都沒有說話，但看那顫抖的雙臂顯然是氣得不輕。

  這什麼人啊！一開口就說她是他的交配對象，要交配這萬獸境有的是雌性，回頭就讓姐姐把他扔進雌性妖獸的聚集地去，讓他交配個夠！

  不過......他說的是真的嗎？這裡所有人...包括姐姐都是幻境中凝聚的幻影，那她呢？她在那個所謂的現世真的成為了獸神嗎？

  少鳶不禁抬起頭環視起了這美輪美奐的九重天。

  她醒來後，身邊伺候的宮娥和姐姐姜蟜都告訴她，她是少鳶，是獸神的妹妹，但她這輩子都無法修煉成神；更遑論是獸神的下一任繼承者。少鳶舉起右手，試探著凝聚靈力，然而只是聚集了一會兒就啪嗒一聲碎了。

  這可是靈力最濃郁的九重天，卻依舊無法幫助她凝聚靈體。

  「呼......」獸神啊，她怎麼可能做的到呢？

  少鳶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九獄從後面追了過來。少鳶回頭瞪了一眼九獄就要走，卻不料被九獄拉住了。

  「喂，你踢我幹嘛？我說的是大實話啊！你真的是我的交配對象！」九獄說著將少鳶的身子扳過來道：「看，我成為雄性了！我一開始還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快，但你離開後，我才明白我是受你的影響。是你......使我變成了雄性九頭蛇，而你也將成為我九獄今生今世的伴侶。」說到這，九獄溫柔的挑起了少鳶頸間的銀鱗。「這是我頸間的鱗片，是銀靈蛇一族最脆弱的地方，你拿走了它，便是對我許下了婚約。你知道嗎？我們銀靈蛇一族流傳至今，已經不足三十條，我九獄沒有自私的資格，也沒有挑選伴侶的餘地。所以無論雪女大人挑了哪條雌性，只要它軀體強壯天賦尚可，我就必須和她完成繁衍下一代的重任。」

  「九獄......」

  少鳶聽到這，心中沒來由的一痛，她趕忙將雙手交握起來以免失態。

  「我出生的時候，族中已經有好久沒有誕生出新生命了。雖說這幾千年來，托雪女大人的福，族民得到庇佑，但我們一族必須自己去尋找解決這個困境的方法。最後犧牲了好幾位長輩，裡面還包括我的父母，才在一個古老的秘境中找到了希望。秘境裡的古冊記載著，若我們族中能有天賦超群者修煉出九個頭顱，便能得到九頭蛇的完整血脈繼而破開這個局面，即時再找雌性繁衍，一代代下去，銀靈蛇一族復興有望。」九獄說到這露出了一個苦笑。「可是......他們選中了我，而我......又等來了你。」

  九獄信步上前捧起少鳶的臉道：「我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也不知道什麼是情愛，只是我的身體我的心都在渴求著你，而不是靈靈。我來找你的那一刻，大概便成為了銀靈蛇一族的罪人。我不敢想像接下來會變成怎樣的局面，天鳶，我只知道我想來找你......」九獄緩緩將自己的額頭與少鳶的額頭相貼合，「無論是墜崖，還是輪迴，我都會陪著你的，即便你壽數不過百年，我也會陪你到最後的那一刻。」

  啪嗒！

  一滴淚措不及防的滴在了地上，少鳶或者說是天鳶，她顫抖著伸出手回抱住了九獄。雖然還沒有記起他說的那些情景，雖然還沒有記起他這個人，但她能感覺到她的心在為他而痛，在為他而跳。

  「九獄...九獄！九獄！！！」

  天鳶緊緊抱住了九獄修長的身體，嘴裡也在一遍一遍呼喚著他的名字。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自然，她一定是打心裡依賴著喜歡著他的。

  她的九獄。

  紫都鳥見兩人緊緊抱著彼此一直不肯鬆手，便拍打著翅膀繞著他們飛了幾圈，它正待發出清鳴，餘光卻瞥到了一個火紅的身影。

  那個身影卻是去而復返的姜蟜。

  原來回去的路上她想著不妥又打算走回來，但在途中她卻聽到了一些閒言碎語，那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謠言。

  九難會和她的妹妹抱在一起？

  不，少鳶是絕對不會喜歡九難的，九難也是絕對不會喜歡少鳶的，她心裡如此堅信著，卻在看到他們的這一刻全部打碎。

  她雖然沒有聽到他們在說什麼，雖然沒有看到全貌，但他們那樣緊緊擁抱在一起，若不是有情，那又是什麼？

  姜蟜轉身，疾步而走。

  她逃了，又一次逃了，好像每次遇到九難她都會逃。

  但這一次是不一樣的吧。

  原來......原來他們相愛了嗎？

  是了，自己拒絕了九難這麼多次，妹妹又能經常見到九難，一來二去，一對男女之間難免便會產生情感。是她太高估自己了，也高估了九難對她的情。

  姜蟜一連施了好幾個縮地術，快速回了居所。一進寢殿，她摒退了所有人把自己關在了裡邊。

  「酒！酒！我要酒！！」

  侯在門外的仙童趕忙用法術運了酒來，姜蟜打開門將所有酒都搬了進來，便坐倒在地大口喝了起來。一直以來她都騙自己說她對九難無意，只是他自作多情，原來自作多情的是她。

  可是為什麼是少鳶呢！

  誰都好，為什麼要是少鳶呢！！！

  胸中的暴虐之氣開始升騰，作為獸神，她享受著萬獸朝拜的同時，內心裡一部分也被它們漸漸同化。獸神獸神，以獸化靈，內心種行。

  「吼——————」

  姜蟜的神體猛地升騰起來，那神體能在瞬息變幻出千百種妖獸，它們融合又分離，分離又融合，最後化成了身著血紅色長袍的英氣女子。

  那英氣女子便是姜蟜的神體，她面色狠厲。伴隨著姜蟜的怒吼，亦跟著露出了嗜血的神情。

  她要血！她要殺戮！她要殺光一切背叛她的人！

  妹妹，不過是個無用的廢物！

  九難，不過是個變了心的負心漢！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自己就能解脫。

  「吼————————————」

  巨大的吼聲響徹了神殿，殿外的仙童宮娥們只覺得那吼聲仿佛一片片的刀雨向他們割來，須臾，那些道行淺的侍從們便口吐鮮血暈了過去。

  眼看著姜蟜就要控制不住心性大開殺戒時，萬獸境外突然傳來了一陣琴聲。

  與焦躁的姜蟜不同，那琴聲如細雨，如暖陽，它們絲絲縷縷的包圍住了這裡，讓姜蟜的殺氣無法化為實質。周圍的仙童和宮娥們鬆了口氣的同時，不禁驚呼道：「是月尊者！」

  「如此動聽的琴音，必然是月尊者。」

  有機靈的仙童早已出了萬獸境，去恭迎月尊者了。也難怪萬獸境中的人如此高興，月尊者雖說還沒有成為上位神，但他在月之一道，已經到達了巔峰，而且他性情溫和又是獸神的好友，讓他去勸誡獸神，自然事半功倍。

  須臾，月尊者踏著雲海翩翩而來。

  他的容貌被一層薄霧遮擋，讓人看不分明，但那身煙霞色繡雲紋的長袍，無一不在昭示著他的身份。見眾人還有些恐慌，月尊者右手一按，一縷縷靈氣延展開來，讓原本躁動的人心慢慢的變得平和起來。

  有貼身服侍姜蟜的仙童見此，趕忙上前將前因後果說與他聽。

  月尊者聽後嘆了口氣，便上前推開了姜蟜的寢殿。

  殿內的姜蟜似乎在聽到那幾縷琴聲時，就已經恢復過來了。她收回神體抱著空酒壺躺在了地上，眼裡除了虛無只有虛無，看不出一絲神采。

  月尊者似乎與姜蟜非常熟悉，他繞過那些空酒壺坐到了姜蟜身旁，又看了眼床榻邊擺著的天南月星草才慢悠悠開口道：「我早說過，想要的東西就得拽在自己手裡，否則誰知道會被哪只野貓叼去呢？」

  「......不是野貓...是我妹妹少鳶。」

  「就是那個一直躲在你羽翼下的小鳶鳥？哈哈！」月尊者似乎覺得很好笑，於是他便真的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九難和你妹妹在一起了？」

  「你還笑！這好笑嗎？」

  「不好笑嗎？」

  月尊者用袖子遮著嘴，又哈哈笑了起來。

  「所以不是野貓，而是家貓啊。怪不得地下界的人常說，日防夜防家賊難防。不過這男歡女愛嘛，也是人之常情。難道只許你拒絕九難，不許他心灰意冷之下移情嗎？不過對象是你胞妹......就非常有意思了。他該不會想著既然得不到你，得到你妹妹也是好的這種想法吧？」

  姜蟜被月尊者的這個說法弄的愣住了，她喃喃道：「是因為......這樣嗎？」

  「那便要你親自去問他了。」

  「我不去！」姜蟜抱著酒壺背過了身。

  「你若不問，就永遠得不到答案。即時你和九難，你妹妹和你之間就會有一條永遠都無法跨過的坎。這便是你希望的嗎？」

  姜蟜當然不希望那樣，一個是她心裡在意的人，一個是她胞妹，若真變成那樣，她在九重天上就真真正正成為孤家寡人了。「我知道了。」姜蟜有些變扭的回過頭道：「就你多嘴。」

  月尊者笑了笑不以為意。

  「對了，道尊者和佛尊者那裡有什麼動靜沒？他們最近太老實了，老實的我都有點心慌了。還有他們的那些跟班，叫什麼花神山神的，不過是無用的下位神而已，竟敢將手伸進萬獸境，我非把他們的爪子剁了不可！」

  「他們啊......」月尊者拿起了腳邊躺著的半壺酒，也不在意姜蟜曾經喝過便送進嘴邊道：「你自然是需要多加防範的。像今天這樣的行為就會給他們可乘之機。所以這些酒......還是我替你喝了吧。」

  「嘿，你！」姜蟜正要開口訓斥，卻見月尊者拿著她喝過的酒壺，就這樣嘴對著嘴灌了進去。

  那一瞬間，姜蟜的臉不爭氣的紅了起來。

  「你......怎麼...怎麼能喝這壺呢......」姜蟜的聲音越來越輕，時不時的還會偷偷去瞧月尊者，但月尊者至始至終都用薄霧遮蓋著臉，讓人看不清他的任何表情。

  姜蟜有些泄氣，遂無奈站起身理了理衣袍。

  「你說得對，我該去問問他們。」

  「那就去吧，這些酒交給我了。」

  「阿月，你可真是......」

  「怎麼？」

  「無話可說！」

  月尊者笑了笑目送姜蟜離去。

  被月尊者這麼一攪和，姜蟜的氣也消了一半，說到底她與九難之間從來沒有過承諾，自然也談不上背叛。若他真的喜歡少鳶，自己......也許能成全他們？

  想到這，姜蟜還是有氣，但沒有之前那麼難受了。而且腦海里莫名其妙的就會浮現出剛剛月尊者嘴對著嘴喝她喝過的酒，那個方位，那個角度，好像就是自己之前喝的位置。

  這個阿月，到底在搞什麼啊！

  姜蟜被這兩件事弄的很煩躁，等他到何夕殿的時候，正碰到少鳶吸著鼻子走出來。

  「姐姐！」

  「嗯......」

  少鳶眨了眨眼，見姜蟜的神情不是很好，又聯想到剛剛那些迅速逃走的宮娥們，不禁伸手扶住了額頭。「姐姐，我有話跟你說。」

  「我也正好有話跟你說。」

  「那就去東面的偏殿吧？」

  「你寢殿不就在這裡，直接去裡邊談吧。」少鳶搖了搖頭，目光柔和的看向寢殿道：「他找了我好久，現在累了在裡邊休息。」

  姜蟜皺了皺眉，雖然有些聽不懂少鳶的話，但仍舊跟她一起去了偏殿。兩人坐定後，少鳶先開口道：「姐姐，他不是九難星君。」

  「啊？」姜蟜正在心裡設想著等會的談話，猛地聽到這一句便愣住了。「什麼叫他不是九難？」

  「詳細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他是九獄，原本是一條銀靈蛇，如今已經修煉出九顆頭顱，成為了九頭蛇。他似乎替代了在這裡的九難，來到了我的身邊。他說......他一直在找我。」

  「等等，什麼叫做他替代了九難？還有......銀靈蛇？銀靈蛇不是快滅族了嗎？怎麼還有後輩能修煉出九顆頭顱？」

  「就是......」少鳶正要說這裡是輪迴幻境，而面前的姜蟜是幻影，但她還沒說出口，頭就像針扎一樣的疼了起來。

  不能說！唯獨這個不能說！

  仿佛來自腦海深處的警告，讓少鳶唰的一下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