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體制約

  釋忍敗了，千針樹林的幻境漸漸散去，周圍又變回了秦府。當天鳶重新感覺到身體的虛弱時，她輕呼出一口氣將藍螭收回了靈獸譜。

  秦子離是第一個站出來迎接天鳶的，卻不料人走到一半，身子一輕，竟被一件袈裟卷了過去。天鳶來不及拉住秦子離，便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釋忍重新站了起來。

  明明已經確認過沒有呼吸了，怎麼可能！

  釋忍此時已經化三為一了，他吐了口血沫，一邊抓住秦子離一邊對天鳶道：「貧僧輕敵敗在了你手裡。不過秦家的小姑娘，你以為你殺得了我嗎？這秦子離我是一定要帶回去的，但你，我也是不會放過的！」

  釋忍說完便要遁走，天鳶趕忙招呼紫都去攔住他。紫都翅膀一扇，兩個氣旋便要打在釋忍身上。釋忍領教過這隻鳥的毒，他不敢再藏私，而是直接喚出了修煉的靈體去抵禦劇毒。

  當釋忍的靈體被召喚出來的一剎那，天鳶的瞳孔猛地收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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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擁有信仰之力的人才能修出的靈體，按九獄的說法，能修煉出靈體的人有機會成神！

  這個釋忍剛剛一直沒使出全力。

  秦子離眼見著就要被釋忍帶走，林氏哭著喊著拉住了天鳶，讓她務必要救出秦子離。天鳶本想再召喚妖獸的，但釋忍一把將秦子離推到自己面前道：「誰敢亂動？」

  竟是要拿秦子離做擋箭牌。

  林氏一下止住了哭，連話都不敢說了。人群中的秦風在經歷了這一系列的變故後，崩潰了。「都帶走！都帶走啊！都是喪門星，我是做了什麼孽了，才遇到這些事！」秦風瘋了一般的從人群中跑出來，卻不料釋忍只是一彈指，秦風胸口處便多了一個血洞。他軟軟的倒了下來。

  秦家人一瞬間都啞了。

  秦風固然有很多的缺點，有的時候甚至連自家人都看不上他。但這個和尚憑什麼？憑什麼奪走他的性命！毛氏是第一個哭喊出聲的，之後是林氏，再之後是秦風的那些小妾們。

  秦子離已經呆了，她的父親，就這樣死了？

  「啊......啊！！！！！」

  秦子離瘋了一樣的要掙脫釋忍，然而釋忍只是殘忍的抓住她，看著她，眼裡沒有任何憐憫。秦子離突然深恨自己沒有學習武技，若像哥哥那樣從小學習，起碼現在的她還有反抗能力。

  秦子離絕望的拔出了袖中的簪子，那是她給自己準備的最後一條路。

  她不允許自己成為累贅，她也有著秦家人的風骨。

  啪——

  釋忍抓住了秦子離要刺向自己的手。

  「要死等我取了那雙眼睛再死吧！」釋忍一笑，手緩緩伸向了秦子離的雙眼。說時遲那時快，釋忍的手剛要夠到秦子離的眼眶，便見一道銀光刺來，一個暴怒的人影沖向了他！

  「殺我哥哥，納命來！」秦雷已是強弩之末，但依舊氣勢驚人。那誓要殺死對方的決心，以及滿身的血氣，讓釋忍的靈體都退避三舍。

  此時的釋忍不得不放開秦子離，用雙手迎上了秦雷。

  天鳶看準機會指揮著紫都去牽制釋忍的靈體，自己則快速跑過去拉住了秦子離。

  秦子離一碰到天鳶，就軟倒在了她的懷裡。她全身都在發抖。天鳶趕忙伸出手緊緊抱住了她。

  「爹...爹爹。」

  夠了！真是夠了！

  這些和尚打著我佛慈悲的名號，行的卻是惡鬼手段；那些道士說是清心寡欲，最後還不是難逃人世間的權力富貴。什麼是異端？什麼是惡孽？

  這些才是異端，這些才是惡孽。

  我天鳶不信佛不信道，只信我自己。我即為神，神即是我。一切在我規則外的行為才是異端。殺！殺！殺光這些異端！殺光那些惡鬼！

  天鳶依舊沒有取下那個圓環，那個制約依舊存在在她的體內。但有什麼東西破開了。

  那與她相同面貌的靈體少女緩緩從她頭頂浮現而出。與之前不同的是，她的軀體被一條條符文鏈綁住了。但即便如此，她的意志依舊高昂。

  「吾乃萬獸之神，獸神。掌管天地間的奇妖異獸。吾之規則：褻瀆生命者，殺！罔顧人倫者，殺！背信棄義者，殺！作惡多端者，殺！」靈體少女每說一個『殺』字，釋忍便覺得心口咚的一聲巨響。

  這像極了師傅降下神旨時的意志。即便它不夠凝練，不夠強大，卻已經很接近了。

  那是神的雛形......

  是他修煉了幾十載都無法觸摸到的門檻。

  釋忍此時再也顧不上秦雷，顧不上紫都。它以靈體護身，一步一步走到天鳶面前道：「怎麼可能！什麼獸神，你從哪裡來的！為什麼你的靈體擁有如此純粹的信仰之力。這不可能！師傅說了，無論徐國還是代國仰或是外域，再也不可能有新的神了。你是誰！你究竟從哪來的！」

  靈體少女並不理會釋忍，而是展開被符文鏈綁縛的雙手道：「一切觸犯吾之規則的行為皆是異端，是惡孽！秉持神之意志，殺！殺！殺！」

  靈體少女猛地瞪大眼睛，殺向了釋忍的靈體。

  釋忍趕忙手捏法訣，靈體的手中便多出了一個降魔杵。降魔杵甫一出現，便刺向了靈體少女。天鳶不會操控靈體的法術，也不了解怎麼使用靈體，她心中唯有殺念。

  那股殺念亦傳達給了靈體少女。

  沒有花俏的法術，沒有強力的靈器，靈體少女張大嘴，一口咬住了釋忍的靈體。釋忍嚇了一跳，他從未見過這種靈體。沒有招式，沒有方法，只是粗暴的在進行殺戮，仿佛一頭野獸。

  釋忍的靈體不停地揮動降魔杵攻擊靈體少女，但即時受傷了，靈體少女依舊沒有鬆口。在釋忍幾乎要破口大罵的時候靈體少女竟用蠻力硬生生的咬掉了釋忍靈體的一條胳膊。

  即便不是真人，即便沒有鮮血，這畫面也夠讓人膽寒的。

  釋忍哆嗦著身子就要衝過去殺了天鳶，卻被空中的紫都阻下了。紫都尖嘯一聲，兩股氣旋形成，直直的打向了釋忍。釋忍招架之餘，靈體少女竟一口一口吞下了那個胳膊。

  這行為並不是天鳶要求她做的，那仿佛是一種本能，一種獸性的本能。在吞下一條胳膊後，靈體少女揮動著滿是符文鏈的軀體又攻向了釋忍的靈體。

  釋忍如何能忍受靈體一再受創，他怒吼著祭起佛教聖器，既念珠、降魔杵和油燈。三種聖器交匯，竟變成了倒三角的光環，籠罩住了靈體少女。

  靈體少女掙脫不了光環的轄制，竟悽厲的慘叫起來。那叫聲突破天際，讓周圍的人都懼怕的捂住了耳朵。眼見著靈體少女就要受創，空中的紫都一扇翅膀，如同一道利箭般的筆直衝下。

  這一次它沒有用毒，而是用尖利的鳥喙攻向了那道光環。

  光環起初並沒有任何異樣，然而當紫都的身上綻放起白晝般的光芒時，聖器們終於有了危機感。它們竟毫不相讓的也綻放起了光芒，那光芒中隱隱還立著一位看不清面目的佛陀。

  佛陀甫一出現，空中就想起了靡靡佛音。

  秦家有意志不堅定者，已經目光迷離的看向了那尊佛陀。

  天鳶暗叫不好，想讓紫都下來避其鋒芒；但紫都的倔脾氣卻在這時犯了。它不認為自己會輸給那三個聖器，它也不認為自己的光屬性會被佛音打敗。

  只聽一聲尖嘯，紫都展開紫金色的翅膀，一剎那頭頂的陽光打在了它的翅膀上。它吸收著陽光的熱度，體型在不斷的變大，不過一會兒它竟長成了兩三人的大小。

  「啾——」紫金色已經徹底被白光覆蓋了，往那空中看去，紫都竟像便成了另一個太陽。被紫都的芒覆蓋到的聖器，在不斷升高的溫度下，漸漸變熱扭曲。

  最先敗下陣的是念珠。念珠的材質本就是木頭，即便煉製手法高明，亦逃脫不了怕熱的宿命。之後是降魔杵。降魔杵的功用本是對付邪魔歪道的，它對光屬性並沒有辦法。

  兩大聖器敗下陣來後，唯一剩下的油燈只能苦苦支持；便在這時，紫都收起了光屬性，輕輕用翅膀一扇。大風掃過油燈，轉眼間便熄滅了。

  三大聖器同時跌落在地，靈體少女趁機又吃下了釋忍靈體的另一條胳膊。

  靈體和聖器是釋忍壓箱底的寶貝，卻沒想到在今日遭受重創。他目光陰沉的看了一眼天鳶，便要收回靈體，卻不料就在他手捏法訣時，奔雷破天槍穿胸而過！

  釋忍不敢置信的回過頭道：「你...你敢殺我？」

  「從我出手的那刻起，我秦家便與彌天佛不死不休了。」秦雷拔出了槍，釋忍應聲倒地。反應不及的秦家人有的尖叫，有的跑路，留下的只有毛氏、林氏、秦學禮父子、秦子梁、秦子離、林大夫以及雲墨。

  望著倒在地上的秦風的屍首，秦雷抹了把臉，想要扶起他，卻自己跌落在了地上。

  小時候的秦風並不是這樣子的。他也曾是個好哥哥，他們也曾有過一段美好的時光。後來兩人長大了，能力性格也有了分歧，比起年少有為的弟弟，秦風自然是一無是處的。

  久而久之，他也不求上進了。

  自私自利，貪杯好色，喜新厭舊幾乎就是秦風的代名詞。他總是不斷的在闖禍然後讓別人收拾。漸漸的父親放棄他了，母親也放棄他了，最後連他都想要放棄他了。

  但終究還是做不到啊！

  因為他是他的親哥哥。那個曾經會將摔倒的他扶起來的親哥哥啊。

  秦雷掩住雙眼，無聲的哭泣起來。

  天鳶想了想，正打算拿塊布頭將秦風蓋起來。卻不料風雲突變，原本晴朗的天空一下子就黯淡了下來。這像極了在花山迷霧時，九獄殺了通天觀大弟子的情景。

  似乎是因為情況太過緊急，似乎是這幾天的休養起了作用，天鳶的喉嚨終於發出了聲音，然而她喊得第一句話卻是：「快走！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