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7章：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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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臣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簡簡單單四字，述盡古今王朝之興衰更替，也讓他們無話可說。

  「朕也並非沒有私心，朕的私心，是子孫後代都能永享太平，而不是在朕之後的幾十年、幾百年之後，朕的子孫被新的王朝趕盡殺絕。」

  「朕已經讓戶部的人好好計算過了，即使給廠里的工人提升工資，諸位工廠的純利潤也超過家族以往利潤至少兩倍。朕並沒有限制諸位擴產發財，但朕希望，諸位能懂得細水長流的道理，給工人一點體面，一點希望。」

  「因為，朕與帝君，乃至你們這一代官員的行為，將影響後世發展千百年，朕希望大家能一起開個好頭。免得有朝一日興起民變，朕的後人，你們的後人，都被推上斷頭台。永遠不要小看百姓的力量。」

  顧少言這才附和道：「陛下所言極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高祖有雲，民貴君輕，國君敬愛百姓，我等人臣豈敢壓榨？」

  眾人面有愧色，紛紛表態：「吾皇聖明！臣等定當做好同僚之表率，回去補充家規，決不允許族人輕賤甚至虐待工人！」

  蕭清這才放心。

  群臣離去之後，兩個兒子向她投來崇拜的目光。

  蕭清輕撫著兒子們的小腦袋，微笑道：「是你們爹爹教導得好。」

  其實，提升工人基本的工錢，的確是梁蕭的看法，但並不是建議。

  他的想法，是在幾年之內慢慢推廣。

  但梁蕭讓她猛然醒悟：這片土地自古以來人口眾多，人力卑賤……

  從大乾高祖到她的父皇，歷代先人都懷著悲天憫人的精神，去愛護百姓，卻始終沒能解決那些根本問題，比如土地兼併。

  他們愛護百姓，但也只是有前朝的國君作為襯托，本質上並沒有完完全全照顧好百姓，為了穩定統治，依然擺脫不了帝王之術那一套馭民之術。

  但如今生產力意外地飛速發展，她也仿佛預見了未來的矛盾，若不未雨綢繆，王朝很有可能在一夕之間崩潰。

  即使只是出於私心，她也希望百姓能念著皇家的好，將來若有權臣一手遮天，至少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危害她的子孫。

  治國並不是她一個人的事，還有這些臣子協助，她只需要和梁蕭定好大方向，統領全局即可。

  對這些擁護皇權的功臣家族，她給出的待遇也很明確：保證他們幾家至少有一位成員在朝中擔任高官，但如果沒有能力，就擔任虛職，若有能力，可轉到實權職位。

  該照顧這些大臣的，他們夫婦都照顧了，關鍵的官職只需要選賢任能即可，若這些家族競爭不過平民百姓，那就是他們自己的問題了。

  「工業革命」來得太快，即使她早有準備，依然有猝不及防的感覺。

  但有梁蕭在，她就感到無比心安。

  至少現在夫妻倆還年輕，舉國上下都信任、愛戴他們，他們還能對兒女們言傳身教，保證下一代也能愛護百姓。

  這就是她的底氣。

  「主上！東海方面傳來急報，前往出雲國探查的船隊發現出雲國那邊出現火山噴發與海嘯，我國損失一艘大船，殉職十五人！」

  丁無異突然送來的急報，令蕭清吃了一驚，連忙取來細看。

  「我國的船隊在幾十里外，尚且難以避開來自出雲國方向的海嘯，那出雲國遭遇什麼情況，不言而喻。該不會幾座島都沉了？」

  蕭清沉思許久，立即派人通知工部。

  「暫緩造船，全力以赴，優先將資源調配到西境戰事！」

  正在西境督戰的梁蕭，也調動部隊驅逐深入境內的西方騎兵，同時派人通知祁連山、大漠一帶死守，嚴禁主動出擊。

  雙方一連僵持數日，西方騎兵並沒有占據絕對優勢，但損失比起過去，可以忽略不計。

  梁蕭與玉門關將士並沒有因此懊惱，而是不斷訓練部隊，為決戰做好十足的準備。

  作為大乾的武神與軍神，如今更是大乾帝君，梁蕭在軍中擁有絕對的威信，將士們毫無保留信任，也沒有過問梁蕭為何沒有主動出擊，襲擾敵軍大本營。

  梁蕭在等待。

  能打造燧發槍與神武大炮的工坊，並不只有京城的軍器監而已……

  「不愧是上帝之鞭，終於讓我軍占據上風，掌握了戰場的主動權！」

  將士們交口稱讚，並沒有讓阿提拉沾沾自喜。

  玉門關一反常態，自從上次大戰之後就鮮少主動出擊了。

  這讓他聯想到了當年左賢王在燕州的慘敗。

  「大乾軍隊一定在準備什麼，等我軍回回炮一旦打造完畢，絕對不能再拖了，無論如何都必須攻下玉門關！先以輕騎騷擾祁連山與大漠，逼迫他們分兵防守，疲於奔命！」

  瑪爾斯並沒有反對阿提拉的決策，提醒道：「玉門關一帶堅壁清野，每個騎兵能帶的乾糧最多只有四十天，最少一個月就會用完，也就是說，他們來回只有十五天到二十天的活動時間，如果不能掠奪到食物，必須及早回營。」

  阿提拉點了點頭，正要回應，外面傳來部下急報。

  「陛下，黛妲大人來了……」

  一向冷厲的阿提拉，眼神罕見浮現幾分溫柔。

  「瑪爾斯，你看著點，別讓梁蕭偷了大本營。」

  阿提拉一路返回自己的營帳，少女黛妲在此等候已久，撲進他的懷裡。

  她長得並不算傾國傾城，但恬靜溫柔，眼神清澈。

  「陛下，我很害怕……」

  阿提拉輕撫著黛妲的秀髮，安慰道：「不必擔心，我一定會為你們的親人報仇。」

  少女黛妲，是當初梁蕭反攻大漠時，隨阿提拉冒險從不毛之地逃離大漠的子民之一，那時的她才只有十二歲，卻總能在人們絕望的時刻出面，鼓舞人心。

  而今，她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

  她的父親與兄長，都死在了梁蕭與左賢王的深夜決戰。

  黛妲終於忍不住小聲啜泣。

  「陛下，那片土地的確不是我們能夠戰勝的，咱們放下仇恨，返回帝國，保護好您的子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