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無人可堪伯仲間！

  這回就連杜平陵也是滿臉的不敢置信。

  

  人間仙子般的小師妹，前兩天還是一副跟梁蕭有深仇大恨的樣子……

  劍琴晚越發羞惱，乾脆拔出劍，瞪著眾人。

  「小師妹她居然為了一個文人，對我們拔劍……」眾人哭喪著臉，不少人已經捂嘴落淚了。

  丁無異盯著這群劍客，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仿佛聽見了一陣陣心碎的聲音。

  橫豎都被誤會，劍琴晚徹底沒了脾氣。

  梁蕭泰然自若，高聲問道：「諸位如此義憤填膺，是因為什麼？覺得我欺騙她？」

  「是因為你欺辱我們武者！」有幾名劍客不假思索回應。

  「武者？」

  梁蕭淡然一笑，猛的拉下臉來，沉聲道：「好！那我斗膽一問：汝輩習武，所為何事？」

  突如其來的質問，使得原本鬧哄哄的場面陷入了一瞬間的沉寂。

  「挑出最能代表你們的人來告訴我。」梁蕭盯著眾人，以不容抗拒的語氣命令。

  感受到梁蕭凌厲的眼神，眾人下意識的退後一步，惱羞成怒。

  「杜師兄，你去！」

  在眾人的推舉下，杜平陵無奈的上前幾步，答道：「自然是為了施展平生抱負，任俠世間。」

  「對！」後方眾人異口同聲，滿意的笑了。

  「什麼抱負？是放浪形骸？是求一知己，然後士為知己者死？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還是一簫一劍走江湖，任我逍遙？」梁蕭又問。

  眾人一愣，莫名感到體內熱血沸騰。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杜平陵點頭道：「不錯，這些都是俠客之行……」

  梁蕭又問：「那你們可明白為何會有『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本質上，你們武人，自以為是俠客，實際上也可能以另一種形式給國家百姓帶來危害。」

  「安國侯何出此言？」杜平陵有些不悅了。

  「自古王朝的動亂與腐朽，從來不只是因為崇文抑武。難道文人之中就沒有人禮賢下士，就沒有人是你們的知己？」

  梁蕭問了一遍，見眾人陷入沉默，又話鋒一轉：「你們作為俠客，倘若沒有遠大而清醒的認知，只是成天渾渾噩噩，那你們給國家帶來的危害，不比文人差多少，你們便不配稱之為『俠』。」

  聞言，原本還在思考的眾人勃然色變。

  「我們不配稱之為俠？難道你配？你倒是說說什麼是俠！」

  群情激憤，月憐、劍琴晚和洛傾雪無不擔憂。

  丁無異更是站在梁蕭身邊，警惕的盯著眾人，生怕這群劍客一時衝動，把梁蕭剁成肉醬！

  劍琴晚望著梁蕭，欲言又止。

  我該不該制止他？可如果他真是天將軍，那還有誰能比他有資格教訓他們……

  劍琴晚的內心掙扎。

  「那我便告訴你們！」梁蕭掃了眾人一眼，慷慨之詞響徹全場。

  「為國為民，俠之大者！」

  全場眾人無不為之一震！

  為國為民，俠之大者？

  梁蕭一句話短短八字，卻是直擊靈魂，振聾發聵！

  劍客們一時間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三名少女，美眸一亮，看向梁蕭，眼中多了幾分別樣的神采。

  梁蕭依然是滿臉嚴肅。

  「當年賀蘭山之戰，你們天山子弟為何明知無力回天，依然慷慨奔赴戰場？我並非要你們去送死，只是，倘若你們無法領會這一點，便是辱沒了他們的在天之靈，不過是和文人一樣自命清高而已。」

  「為什麼上古有那麼多良史，或是寧死不屈，或是忍辱偷生，只為留下一部史書？為什麼文人手無縛雞之力，卻能為了國家怒髮衝冠，敢與敵國君王血濺五步？」

  「無論文武，若是為國為民，皆可稱之為，俠之大者！」

  數百劍客，竟同時語塞，更有人羞愧的低下頭，不復往日高傲。

  他們的師兄們為國為民，而他們卻在這裡和文人慪氣，丟人現眼！

  劍琴晚總算是鬆了口氣，偷瞥了一眼梁蕭，心情更是複雜。

  「妙人妙語！」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聲蒼老尖銳的稱讚。

  眾人循聲望去，無不震驚失聲：「師娘？」

  他們的師娘居然下山了！

  慕雪琴厲聲呵斥：「你們可知道老身為什麼平日裡不愛搭理你們？老身厭惡崇文抑武的風氣，可你們本質上卻與你們所厭惡的文人沒什麼兩樣！到頭來，卻還要梁蕭來點醒！」

  眾人滿面羞慚，不敢吱聲。

  丁無異終於回過神來，和洛傾雪、月憐一起為梁蕭鼓掌。

  慕雪琴掃了眾人一眼，冷聲道：「還有誰認為，老身挑選我兒當梁蕭的護衛，是一時衝動？」

  眾人紛紛搖頭，羞愧難當。

  慕雪琴這才轉身，拍了拍梁蕭的肩膀，嘆道：「梁蕭，老身收了你的那些墨寶，有感而發，也獻醜送你一句。」

  當下，慕雪琴招呼弟子們去取來筆墨紙硯。

  梁蕭親自為慕雪琴磨墨。

  慕雪琴同樣大筆一揮，留下一句。

  梁蕭看了一眼，連連點頭：「前輩過譽了！」

  洛傾雪和月憐喜出望外，劍琴晚沉默了，丁無異則是撫掌大笑。

  墨跡幹了之後，慕雪琴讓杜平陵過來展示。

  一行字方方正正，躍然紙上。

  【回望天下氣如山，無人可堪伯仲間！】

  全場劍客呼吸一滯，情不自禁的念了出來，然後怔怔的望著梁蕭和慕雪琴。

  痛恨王侯將相的師娘，居然為了梁蕭，寫下如此用心的讚譽！

  無人可堪伯仲間！

  他明明只是個文人……

  他們無法理解，但也大為震撼。

  「倘若你們不能領悟『為國為民，俠之大者』，就算三千人加起來，也比不上人家一根手指頭。今後，天山子弟不得人云亦云，非議梁蕭！」

  慕雪琴聲色俱厲，教訓眾人一番之後，當場把這行字贈予梁蕭，轉身返回竹屋。

  劍客們回過神來，紛紛朝梁蕭抱拳：「安國侯，小師妹託付給你了……」

  「你們！」

  劍琴晚又羞又惱，正要發作，這群師兄卻已作鳥獸散。

  丁無異只是朝梁蕭豎起大拇指，默默的護送梁蕭進入大院。

  劍琴晚望著梁蕭的背影，內心更加複雜。

  「我娘行事向來不拘一格，獨具慧眼，可她如此盛讚這傢伙，這傢伙，真的會是天將軍麼……」

  他這樣伶牙俐齒的人，能是天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