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學會將先生軍
2024-06-03 09:35:04
作者: 怡然
窗戶吱呀一聲打開。
露出一張臉,那臉平淡無奇,唯一雙眼睛極亮。
靖寶揉揉眼睛,覺得有些眼花。
顧長平躍窗進來,轉身掩上窗戶,輕輕喊了聲:「阿寶」。
靖寶「嗯」了一聲,肩膀微微抖動。
顧長平也沒再靠近,就這麼隔著一丈的距離,看著她。
燥熱的夏夜裡,知了在叫,蛐蛐在叫,時間變得難以感知,像是只是一瞬間,又漫長的讓人驚心。
終於,那人走過來,呼吸落在她額頭上方。
「疼嗎?」
「疼的!」
「讓我看看!」
他小心拂開她的碎發,一點一點揭開覆著的白色紗布,動作輕柔的跟什麼似的。
毫無預兆,兩行眼淚落下來。
她委屈的咬了咬唇,「顧長平,你怎麼才來,我都疼死了!」
是撒嬌的口氣。
是任何人聽不到,更無法想像的口氣。
顧長平低頭在那傷口處吹了好幾下,又小心翼翼地將紗布重新覆好,方才雙臂一伸,將她摟進懷中。
軟玉入懷,又覺得不真切。
手順著她的脊椎摸上去,直摸到那一彎纖細的頸脖,他才無比滿足的吁出一口氣。
太多的話要說,太多的話要問,最後出口還是一聲:「阿寶啊!」
靖寶難平的心緒,一下子無影無蹤了。
好像自己吃的苦,受的罪,揪的心,就是為了這一聲喊。
「阿寶,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靖寶沒有問他知道什麼,只問,「所以,你是來搶親的?」
顧長平:「本來打算來救人,到了之後才發現要搶親。」
靖寶悶聲道:「你打算怎麼搶?」
顧長平似早有腹稿,「一個是明搶,一個是暗搶。」
靖寶揚起下巴,「說來聽聽。」
顧長平低頭看著她,笑道:「明搶是光明正大的殺進這四九城。」
靖寶:「暗搶呢?」
顧長平目光深了幾分:「現在就跟我走!」
靖寶沉默許久,坦白道:「我不喜歡偷偷摸摸,要不咱還是明搶吧!」
顧長平眼神一剎痛光,「……明搶沒什麼把握。」
靖寶認真的問:「五分有嗎?」
顧長平認真的答:「也只有五分。」
靖寶把頭重新埋進他懷裡,「那便夠了。」
她的聲音從心口傳過來,同時傳來的,還有痛意,這丫頭不肯跟他走,是心有牽掛。
「傻丫頭!」他低低喚了一聲。
房裡又岑寂下去,燭火落在兩人身上,如籠著一層霧氣,
「你……」
「我……」
兩人一個抬頭,一個低頭,同時開口,又同時勾起嘴角的弧度。
顧長平眼神寵溺,「你先說!」
靖寶:「打算什麼時候走?」
顧長平:「你怎麼知道我要走?」
靖寶:「難道你想留下來?」
顧長平苦笑,「學會將先生的軍了?」
靖寶撇撇嘴,「你現在是顧長平,不是顧先生。」
顧長平靜了很久,說:「看完你就走。」
他這麼一說,靖寶心裡就有了譜,多半是得到她出事的消息,匆匆放下手邊的一切趕過來的。
「這仗會打到什麼時候?」她問。
顧長平思慮良久,還是開了口,「快則三個月,慢則三年。」
靖寶嘆息,「三年,我就二十五了。」
顧長平忽然笑,「那我努力,爭取三個月!」
靖寶搖搖頭,「別,還是三年吧?」
顧長平一怔,「為什麼?」
靖寶:「我不想那麼早替你們收屍。」
顧長平的傷腿忽然一陣抽痛,鬆開一隻手,用力撐著邊上的小几,才使得身體穩住。
默了默,他輕聲道:「我爭取活下來,也爭取替你保住他。」
靖寶心砰的一跳,目光又抬起,眼中有亮光,「有可能嗎?」
「說實話,不知道。」
沒有把握的事情,他從不輕易開口。
靖寶也不覺得失落,能得他這一句「爭取」,便夠了。
怕他難過,靖寶又玩笑道:「你保住他,就保不住我咯。」
這話,一語雙關。
顧長平又無奈笑了笑,「那算了,咱們還是走暗路吧!」
靖寶瞪著他,「這暗路一走,先不說我靖家,只說你另外兩個學生,就倒大霉了。」
顧長平不屑,「他們倆與我何干?」
靖寶眨了下眼睛,「顧長平,你去北府後,嘴變硬了!」
言外之意,心還是那麼軟的。
被她看穿,顧長平心中只有喜悅。
她懂他。
也只有她懂他!
「阿寶,你怎麼老是將先生的軍。」他故作生氣。
「因為從前被你虐多了,罰寫字,罰抄書,罰跪……現在就想討回來。」
顧長平目光不懷好意地亮起來,「要不……你換個別的法子討回去。」
靖寶:「換什麼?」
男人微涼的唇落下來,帶著憐愛般的溫柔……
靖寶的心,像戲台上的青衣的吟唱,一波揚,一波沉,長長久久的咿咿呀呀著……
儘管不舍,儘管不夠,顧長平還是理智的放開她。
「我帶了祁老來,你馬上安排一下,讓他幫你大姐診一下脈。」
靖寶一驚,「他……」
「的確有點真本事。」
顧長平一言帶過,「子時過後,我們便會出發,時間不多。」
靖寶忙道:「我姐在侯府,我這就去把她接過來。」
顧長平想了想,「這樣耽誤時間,你帶著祁老直接去,不用怕,南邊沒有人認識他。」
靖寶:「那你呢?」
顧長平:「我還得去見個人。」
靖寶:「誰?」
顧長平:「盛二!」
靖寶猶豫著:「那……」
顧長平用唇碰碰她的額頭:「放心,我得讓你再討一回,才捨得走!」
「……」
靖寶雙眸在燭火中,波光瀲灩。
這人,是她肚皮里的蛔蟲嗎?
……
馬車從角門駛出,由阿硯親自駕車。
車裡,祁老頭殺氣騰騰地盯著面前的女子,心裡罵的卻是另一個人。
殺千刀的顧長平!
自己跑去跟人小姑娘親親我我,把他扔給一個叫什麼阿硯的下人,那小子三巴掌打不出個悶屁來,什麼人?
「神醫,我怎麼你了……」
靖寶一臉疑惑:「你要這麼看著我?」
祁老頭目光掃過靖寶微腫的唇,故意哼哼道:「一個定了婚的女子,就得守住婦德,偷情……那是要沉塘的。」
說完,他臉上露出惡趣味的表情。
快!
給老子哭!
沒等來哭,卻等來輕描淡寫的一記微笑。
「神醫,就許你們男人三妻四妾,左擁右抱,就不許我們女人找個小白臉什麼的?」
「……」
祁老頭的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她,她,她竟然把姓顧的稱之為小白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