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計中計
2024-06-03 09:14:30
作者: 怡然
氣一順暢,食慾跟著上來。
靖寶忍不住開口道:「先生,這荔枝我可以嘗一個嗎?一個便好。」
顧長平起身,將那盤荔枝端到她面前,指骨屈起輕敲兩下,頭也不回的走了。
全給她?
靖寶忍不住眉飛色舞,又怕被人看到,忙低頭暗戳戳的偷笑。
顧長平跨出門檻的時候,偏頭看了眼,嘴角也浮起抹笑意:真會裝!
「靖生?」他倏的肅了臉。
「是!」
笑容來不及掩飾,留了點痕跡出來,顧長平面無表情的將目光錯過。
「你的字不合格,明日起,多加一百字。」
「啊?」
靖寶的臉,肉眼可見的塌了下來。
顧長平轉身,笑意再次浮上。
走出院子,沈長庚匆匆趕來。
「顧長平,我們監丞處的幾個人商議了一下,張生之過記入集衍冊,挨二十記板子,若再犯,逐出國子監。」
顧長平冷哼:「若再犯,充軍充吏。」
沈長庚:「這麼狠?」
顧長平:「品性問題,不狠不行。」
沈長庚:「得,聽你的。」
顧長平見他攔在面前:「還有事?」
沈長庚:「你在裡面與那張生說了些什麼,他竟肯說實話?」
「我只說……」
顧長平:「你的文章,算術,律學統統不如靖生。」
沈長庚聞言,恍然大悟三位監生的成績出來,顧長平一言不發便叫走了張生,張生以為自己技不如人,又因為做了虧心事,心裡發虛,便乖乖交待了。
他還借著張生這事,狠狠的教訓了高公子一番,真是只老狐狸。
沈長庚挑眉盯著他,「你不是一門心思要把靖生趕出國子監的嗎,怎麼這一回,又幫上了呢?」
顧長平一臉淡然,「我要她知難而退,不是要她頂著個品行敗壞的名聲而退。」
沈長庚:「……」
有區別嗎?
……
靖寶沒敢把荔枝都吃完,留了一半給顧長平。
吃完又接著跪,足足把一個時辰跪完,才揉著發痛的雙腿回了齋舍。
齋舍沒人,她撩起褲管。
兩個膝蓋一片青紫,正拿手揉呢,汪秦生一臉興奮地跑進來。
「文若,文若,那個張生挨了二十記板子,掌心血肉模糊,被人送到謝郎中那邊去了,要我說啊,還是打得太輕了些。」
靖寶不想提這事,問道:「你考得怎麼樣?」
汪秦生一臉羞愧道:「有道題沒破好,感覺寫偏了。」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靖寶看出來他勤奮有餘、資質不足,安慰道:「沒事,不過是個月考,下回努力。」
汪秦生往她床上一坐,剛要說什麼,突然目光掃過靖寶的腿,詫異道:「文若,你的腿怎麼白白淨淨的,一根腿毛都沒有。」
「混帳!」靖寶氣急敗壞的把褲管放下來。
「我怎麼混帳了?」汪秦生莫名其妙。
「你眼睛往哪兒看呢!」
「怕什麼!」
汪秦生把褲管撩起來,「你瞧瞧我的,毛多旺啊,你的也忒白淨了。」
靖寶:「……」
她自幼女扮男裝,言行舉止都仿照著男子來,出不了大的差錯;但隨著年歲漸漲,男女的特徵明顯不同。
男人長鬍子,長腿毛,長喉結;女子胸部發育,臀部變翹……這些細微之處,不是她能控制,最容易被人瞧出來。
靖寶掩飾道:「我也有,不過是嫌它丑,用膏藥拔去了。」
汪秦生虎軀一震:「那得多疼啊!」
靖寶不想多說,穿好鞋子站起來,「我去學堂了,下午還有一場考試。」
「哎啊,我還有一課書沒溫,一道走。」
等兩人掩門離開,垂下的帳子伸出一隻手,高美人從裡面鑽出來,他將腿架在案桌上,撩起褲管。
用膏藥拔腿毛?
嗯!
這主意不錯,可以試試!
……
有了上午這一出,午後的考試哪個敢作妖?
張宗傑手心挨了板子,手包成只粽子,沒能去參加考試,在齋房裡歇著。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張宗傑從床上坐起來,一看來人,羞愧地撇過了臉。
那人在他床上坐下,從懷裡換出一瓶膏藥:「這是上好的外傷藥,一日擦三次,一個月就能見好。」
張宗傑接下來,放在枕邊。
「這二百兩銀子,是這次的酬勞,你一併收著。」
「不是說四百兩的嗎?」
「四百兩是成功後的價碼,你前功盡棄,能給你二百兩,是大公子看在你辛苦挨打的份上。」
「我沒想到,祭酒大人會來,還會親自審案,本來……是能成的。」
「吃一塹,長一智,以後行事要想周全了。」
「還有以後?」
「大公子說了,一日不把姓靖的弄死,一日不會罷休。」
說著,那人又掏出了一張銀票:「這是二百兩,全當作定金,張生,你可願意再為大公子出力?」
「我……」
「大公子還說了,如果春闈能進榜,他會幫你安排官位,外放也好,留京也好,都不在話下,只看你的表現。」
「我,我願意。」
「那就收好了,我和大公子靜待你後面的行動。」
門,悄然掩上。
張宗傑往後一仰,平躺在床上,眼神落寞。
人窮志短,馬瘦毛長。
國子監開銷這般大,母親給他的那點銀子早就見了底,若不是被逼到份上,他也不會做這種事。
隱藏實力是假的,那日中午貪吃了翰林院提供的飯菜,吃壞了肚子,上了兩趟茅廁,影響了發揮。
想討好高公子是真的,可惜人家正眼都不瞧他,在他眼裡,自己怕是連條狗都不如。
想到這裡,張宗傑眼中露出狠光。
都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要出人頭地,要位極人臣,要榮華富貴,要妻妾成群,我要把你們一個一個都踩在腳下!
……
因為考試,晚課停止,監生們不能離開國子監,但能自由行動。
眾生串門子的串門子,玩耍的玩耍,鬥牌的鬥牌,還有膽大的,商議著要溜出去,去聽姑娘唱小曲兒。
靖寶則一個人背著文物匣子,去內堂習字。
大半個月的字習下來,她自己覺得是大有長進,偏顧祭酒說她毫無進展。
想到這個人,靖寶心裡起了一絲絲的波瀾。
有腳步聲傳來,竟是高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