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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他說的不對

2024-06-03 09:13:35 作者: 怡然

  「啊--」

  魯平定魂飛魄散,發出一聲滲人的慘叫--

  「快來人啊,出人命啦,出人命啦……」

  夜色暗沉,顧府。

  顧長平下轎,從正門而入。

  院子極大,五進五出,從外面看威風得不行,八字開的大門,掛著青面獠牙的獸頭兩隻,左右還有兩隻大石獅子。

  走進去才發現,顧府氣派的只是大門,內里庭院雖深,草木卻十分零落。

  裡面其實就有十幾個寡言少語的老僕,顧長平進到內堂,脫去一身官服,由齊林侍候著,換了家常舊衫,逕自出了院子,朝內宅深處走去。

  內宅的左路有個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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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住著的,是顧長平的奶媽葛氏。

  葛氏四十出頭盤坐在蒲團上,一邊敲木魚,一邊念經文。

  丫鬟春畫來回話,她臉色一喜,由春畫扶著出了佛堂。

  顧長平迎上去,行禮請安,嘴上稱呼的卻是--姨母。

  葛氏真正的身份,是他生母的姐姐,當年正是她拼著一死,把顧長平救了下來。

  因為身份特殊,顧長平對外只說是他的奶娘。

  上一世,他位居人臣,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葛氏依傍著他,過了幾年好日子,最後還是沒逃過人頭落地的下場。

  想著葛氏一生顛沛流離的,最後也沒個好死,顧長平心中湧上愧疚,問起她這兩日的起居來。

  葛氏答了幾句後,看著顧長平的眼神忽兒暗沉,嘆氣道:「你年歲也不小,該娶房媳婦進門了,你看看這府里都冷清成什麼樣!」

  顧長平溫柔笑道:「冷清就對了,太熱鬧了,有人不放心。」

  葛氏瞧著自個外甥,心裡百般不是滋味。

  她撥動了幾下佛珠道:「你大了,心裡有主張,這是好事。但房裡總歸要有個人服侍,不如把春畫先收用了吧。」

  「老夫人!」

  春畫驚呼一聲,羞紅了臉跑出去。

  顧長平看著她的背影,神色淡淡。

  「還是留她在姨母身邊侍候吧,將來配個正經人家,再給份嫁妝,也是您給她的福份。」

  葛氏聽了,嘆息一聲,便不再說話,眼神中又分明有著失望。

  顧長平坐不住了,藉口書房有事便離開。到院裡,齊林突然飛奔過來。

  「爺!」

  齊林突然飛奔過來,「國子監出事了。」

  顧長平心裡咯噔一下,眸光瞬間犀利。

  「顧大人到!」

  一聲喊,驚了內堂里所有的人。

  顧長平大步走來,第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二人,其中一人背影,熟悉到他想掐斷她的脖子。

  怎麼哪兒哪兒都有她?

  顧長平走到內堂,在屍身前蹲下,伸出食指在石舜的鼻下探了探,倏的收回。

  國子監有專門幫監生看病的醫者,名叫謝良。

  「大人,石監生是前腦部撞在石頭上,迸漿而死,我趕去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顧長平神色一厲:「怎麼回事?」

  謝良手一指跪著的二人,將事情說了個大概。

  顧長平聽完,目光在二人身上打了個轉,最後落在靖寶身上,話卻是衝著謝良說的:「尚書府通知了沒有?」

  謝良點頭道:「都通知了,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話音剛落,只聽外頭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石尚書帶著兒子石虎,和十幾個帶刀侍衛湧進來。

  一看到兒子無聲無息地躺在地上,石尚書心如刀絞。

  他這輩子娶了一妻四妾,只有正妻為他生下二男一女。

  石舜是小兒子,人長得魁梧,書讀得也好,最是他的心頭肉,哪曾想剛進國子監沒幾天就……

  石尚書強忍悲痛,朝身後的仵作看了眼。

  仵作立刻上行檢屍,一邊檢,一邊大聲報出屍檢的結果。

  他每報一句,石尚書的臉就黑一分,最後一句話落定,石尚書猛的抽出身後侍衛的刀,往案桌上重重一拍。

  「顧長平,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事你們國子監要不給我石家一個交待,今兒個誰都別想出這個門。石虎,去請張長壽來。」

  石虎抹了一把淚,立刻飛奔出內堂,不消片刻,刑部右侍郎張長壽匆匆趕來。

  張長壽在朝中有笑面虎之稱。

  斷案判案在刑部他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這人是石尚書的左臂右膀。

  張長壽沖石尚書行了個禮,眼淚唰唰地流,仿佛地上死的人,是他的嫡親兒子。

  但一扭頭,他的臉就冷了下來。

  「顧大人,人是在國子監死的,死的又是石大人的兒子,這死因總是要給個交待的。」

  顧長平點頭道:「張大人只管查,若真有人謀財害命,勞煩你將兇手抓出來,國子監容不下這樣的惡人。」

  這話,算是代表國子監表了態度。

  石尚書的臉色這才稍稍好看些,在堂中八仙桌的左位上坐下。

  張長壽則毫不客氣地在右位坐下。

  國子監眾教員一看這個情形,心裡暗道不好。

  刑部兩員大將坐陣審案,地上跪著的兩人哪怕和這事毫無關係,估計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張長壽拿起茶蓋,當作驚堂木在桌上一拍。

  「堂下二人,報上名來,說出和死者的關係。」

  魯平定早就被這三堂會審的架勢,嚇得魂不附體。

  「學,學生魯平定,和石兄同住一個齋舍,我是他好朋友,決不會害他。」

  靖寶清了下嗓子,「學生靖寶,石舜是我的仇人。」

  話落,整個內堂的空氣頓時凝結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靖寶身上。

  張長壽心說老子審案問訊多年,可從來沒見哪個嫌疑人一開口就說和死者有深仇大恨的。

  「你與他什麼仇,什麼恨?」

  靖寶一昂頭:「我是宣平侯的外甥,侯府死了的四姑娘是我的未婚妻。」

  原來是這樁人命官司。

  張長壽神色複雜地看了石尚書一眼,道:「這麼說來,石舜是你殺的?」

  靖寶:「我倒是想,可惜,老天沒給我這個機會。」

  「說得比唱得還好聽,不是你殺的,還會是誰?」石虎大吼一聲,恨不得上前活撕了姓靖的。

  顧長平低咳一聲,「石公子先別激動,飯要一口口吃,案子要一點點審,張大人是你父親下屬,由他審案,你還不放心嗎?」

  靖寶一聽這話,猛的抬頭。

  恰好顧長平端起茶盅,微微抬眼,用一種近乎冷漠的目光打量她。

  靖寶被他如此看著,渾身不自在,她實在弄不清楚這人此刻對她,是善意,還是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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