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將他們葬在這裡吧

  殷如雪笑過之後，繼續自顧自的說起來。

  「這裡是我與他初遇的地方，那時我正在被殷如兮誣陷偷盜，是他出現，帶我離開的窘境。」

  「那時只有他說信我，幫我！」

  「我是庶出，母親就是一個賤婢，我的存在對於我的父親來說就是一種侮辱。」

  「上上下下對我哪個不是避之如蛇，厭惡至極。」

  「我也不想陷進去啊，可他是唯一一個幫我，對我溫柔，誇我的人。」

  「陷進去後，他要什麼，我就幫他得到什麼，哪怕是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我也義無反顧。」

  

  殷如雪伸手胡亂地抹去臉上的淚水，轉過身後面對著沈風宸，「宸哥哥，雪兒，雪兒真的，真的好愛你！」

  「這裡是我們相遇的地方，你說過，你最喜歡雪兒給你跳舞了。」

  「雪兒這就給你跳！」

  話音落下，殷如雪若無他人一樣，自顧著跳了起來，嘴裡哼著歌。

  即便舞蹈動作是優美的，可是這嗓音……哼出來的歌確是摧殘人的。

  突然，她身形踉蹌了一下，緊接著渾身一顫，一口鮮血奪口而出，噴了出來，滴落在地上。

  而她如同抽空了渾身力氣一般，緩緩癱倒在地。

  邢芷嫣見狀，眼底一片驚色，下意識中就跑了過去，想要救人。

  沈逸舟跟在後面，但沒有阻止邢芷嫣救人的動作。

  邢芷嫣快步衝到殷如雪身旁蹲下，抓起她的手細細把脈著。

  蠱毒直逼心脈。

  殷如雪能活到現在，全憑體內的蠱在支撐著，而如今那蠱死了，釋放出來的毒流躥她的全身，如今直逼心脈了。

  邢芷嫣拿出針包，想要搶救一下。

  可殷如雪卻伸手制止了她，對她搖了搖頭，「沒用的，什麼情況，自己很清楚，沒有了利用價值，我知道自己活不了的。」

  邢芷嫣拿著針包頓住，垂眸看著殷如雪，這一刻她的心情異常的複雜。

  殷如雪嘴裡還在不停地流淌出鮮血，「能扶我起來一些嗎？」

  她輕聲的開口，眼底滿滿的都是祈求。

  邢芷嫣聞言，沒有離開行動，看著殷如雪，還是帶有一定的防備。

  殷如雪看著，沒有任何惱怒，反而笑了笑，沒有繼續強求，自己掙扎著要坐起來。

  可是一遍又一遍的起來了一點又跌了回去。

  在她即將又要跌回去的時候，她的後背一隻纖細的小手托住了她，給了她支撐的力量。

  邢芷嫣讓殷如雪靠在自己懷裡。

  殷如雪笑了笑，對著她說了一聲，「謝謝。」

  邢芷嫣還從未想過能從殷如雪的口中聽到對她說的一聲謝謝。

  也從未見過殷如雪如此樣子。

  到底經歷了什麼她才會變成這般。

  「我這一生做了很多錯事，干盡了傷天害理的事情，手上沾上了無辜的鮮血，不乾不淨。」

  「快要死了，我想到的竟然是，做一件好事吧，彌補一下自己犯下的罪孽，讓自己下地獄後會好過點。」

  說著她的身體又狠狠抽動了一下，幾口鮮血又是奪口而出。

  邢芷嫣見狀，手指發緊，捏著針包還是想救一救，雖然她心中知道救不了。

  殷如雪握住了她的手腕，搖了搖頭，任由口中的鮮血流淌，開口說道：「右相只是一顆棋子，他不是，不是背後真正的操縱之人。」

  「大火中我被那人所救，也是那人救活了我。」

  「雖然我沒有看到過那人容貌，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人是……啊……」

  突然殷如雪痛苦地捂住胸口，嘴裡的鮮血一口一口地吐出來，她的手緊緊握著邢芷嫣的手腕，張著口，努力地開口。

  邢芷嫣湊近，終於聽清楚殷如雪說的什麼了。

  「女……女的，幕後……之人是女……女的……」

  說完這句話後，殷如雪仿佛心中的一塊大石頭放下來，露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她看了看邢芷嫣，痴痴地笑著，想不到她最後竟然死在了生前最討厭人的懷裡。

  不過倒是挺安心的。

  她努力地轉動著頭，看向不遠處的沈風宸，「宸哥哥，雪，雪兒來陪你了。」

  話音落下，殷如雪的雙眸緩緩閉上，手也垂落，再無生息。

  她臉上的神情很是安詳，如釋重負一樣，再無牽掛。

  誰也不會想到殷如雪這樣一個人，最後冒死跑出來，除了見沈風宸一面外，也是想向邢芷嫣傳遞這個消息。

  在她毒殺了沈風宸之後，她就被控制了起來。

  可自從她殺了沈風宸之後，心中沒有一點高興，反而是無邊無際的痛苦。

  在黑暗中，她緊閉著眼睛，一生的回憶都在腦海里播放著。

  她知道她活不了了，想著自己做了一輩子的壞人，奢想著自己做一回好人，看看是什麼滋味。

  殺了守衛逃了出來，她還是想著死的時候跟自己所愛之人在一起便無遺憾了。

  將邢芷嫣引來，告知了她所知的唯一，這算是她最後能做的事情了。

  邢芷嫣看著懷中的人，眸光顫抖，心情一片複雜，不知該如何來形容此刻的內心了。

  若是說她內心毫無觸動，那是不可能的，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

  殷如雪雖然做了一輩子的錯事，可在最後回了頭。

  這世間沒有對錯，只是每個人的立場不同。

  她只是愛一個人，竭盡所能的愛一個人，做下來很多不可饒恕的事情。

  不過邢芷嫣也並沒有原諒殷如雪所犯下的罪過，只是如今她已經付出了代價，人也已經身死。

  她也沒必要繼續去與一具屍體計較了。

  邢芷嫣將殷如雪打橫抱了起來，緩緩走向了沈風宸。

  前世的她又何曾不與殷如雪一樣，都是愛一個人，做了錯事，毀了自己也毀了家人。

  她將殷如雪放在了沈風宸身旁，深深地看了一眼，轉身離開。

  「將他們葬在這裡吧！」

  這裡是他們相遇之地，將他們葬在這裡，是對他們最好的歸宿。

  沈逸舟沒有說什麼，向他的女孩伸出了手，牽著女孩的手離開。

  清風拂動，楓葉落下，陽光灑下，沙沙聲一片奏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