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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一個輕到飄忽的吻

2024-06-03 08:03:03 作者: 者鶴

  祁宴下意識將腳步放輕了些。

  舀水洗乾淨了手後,他才真正朝她走近,站在她躺著的床榻邊。

  閉著眼睛的她,看起來格外恬靜美好。

  纖長的眼睫像小扇子,在眼下垂落陰影,也因此,他再一次看清她的疲憊。

  方太醫忙活著,見了他也顧不上多言,瞥了他一眼,確定他站著的位置不會妨礙到自己,就繼續整理他的藥材了。

  祁宴垂眸。

  「她什麼時候能醒?」

  方太醫抿唇:「我說不好,目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她不再惡化,我有位在京的友人,頗為精通此道,我已向他傳了信,你別太擔心。」

  「她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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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

  祁宴的話沒有絲毫遲疑。

  他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凌雨桐身上,帳子裡就他和方太醫兩人在活動,安靜的氛圍讓他的思維更加清晰。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應淮序的反應都透著怪異。

  正在他沉思之際,方太醫遲疑開口:「香膏……」

  「嗯?」

  祁宴頓時扭頭看他。

  「香膏沒有什麼問題,這是京城胭脂鋪子裡最常見的鳶尾香,無毒,也沒有任何引導性作用,更不能當做催某些毒性的引子。」

  方太醫繼續道。

  他也是有些奇怪的,關於祁宴告訴他的,凌雨桐自己說出口的懷疑,他沒有絲毫遲疑就信了。

  但完全沒有找到香膏的問題,叫他……

  祁宴看了過來。

  「既然他那麼篤定說香膏沒問題,那,也許就是真的沒問題,或者說是……針對你而言,你看不出問題。」

  方太醫:???

  他瞪大了眼,不是,說話歸說話,怎麼還帶人身攻擊的呢!

  什麼叫針對他而言,他難道就很……

  等等。

  祁宴的臉色不似玩笑,貌似就是實事求是地說:針對他而言。

  或許,不是針對他這個人的醫術水平,而是……學醫領域!?

  看見方太醫放大的瞳孔,祁宴挑了挑眉,點了下頭認可了方太醫的忽然驚覺。

  方太醫眨眨眼。

  「……」

  他是不是得慶幸自己沒有直接生氣,而是動腦子思考了一下。

  可他之所以能想到這一層,究其原因……竟是因為習慣了祁宴的陰陽怪氣。

  一瞬間不知該笑還是該氣,他乾脆聳了聳肩,淡淡道:「那便再等等,我那友人定很快就會回信。」

  「他算是精研此道,讓他再看這香膏,定能看出我看不出的地方。」

  「京城人?」

  祁宴忽然抬頭問道。

  方太醫一愣:「是。」

  他似是想起什麼,還道:「那人你也認識,不過,你該是料想不到,他會懂這些方面。」

  「我也就不跟你隱瞞他的身份,他就是……」

  「阮傅?」

  不等他說完,祁宴就搶答道。

  方太醫瞳孔震動:「嗯?你怎麼知道!」

  他以為他是唯一發現這件事的人,還沾沾自喜自己得知了秘密,和阮傅是至交好友呢!

  結果……

  祁宴平淡地轉回眸,看著凌雨桐的方向,語氣若是細聽,還有幾分熟稔和醋意。

  「阮傅啊,雨桐和他挺熟悉的。」

  「我順帶了解一些。」

  方太醫:「……」

  他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於是抿了抿嘴,默默不說話了。

  屋裡的藥材快要用完了,他扭頭看見祁宴專注的眸光,隨口就交代道:「你且在這看著她,我去隔壁取些藥材,等會就來。」

  「嗯。」

  方太醫這一去,有點久。

  期間,安南侯進來過一次,看見凌雨桐的狀態,他臉色不太好,低低說了聲什麼,祁宴應了一聲,他就轉頭出去了。

  祁宴環視四周,這個帳子是她經常待著的地方,到處都是她留下的痕跡。

  桌面上有她曾對他說過的,一種利於睡眠的藥草。

  他過去取來,輕柔地放在她枕邊的桌上。

  離得近了能感受到,她的呼吸還是那麼微弱。

  他靜靜垂眸看她,眸中平常只敢好好隱藏的深沉情緒,在此刻泄露無疑。

  他情不自禁俯下身去,卻在觸她只有毫釐的地方,停下。

  目光之下,她的皮膚細膩又蒼白,美好到破碎。

  只要一想也許是誰把她害成這樣,他就恨不得立刻將那人……刮於刀下。

  心疼的情緒填滿胸腔,他輕輕閉上了眼睛,不帶絲毫冒犯、近乎虔誠地吻上她的額頭。

  那是一個輕到飄忽的吻。

  像是柔軟羽毛拂過,只留下極淺淡的漣漪。

  祁宴閉著眼,壓抑自己沉鬱的情緒,心道,僅此一次。

  日後,有她在的地方,必然有他。

  他不會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許是太過沉浸,他沒發現帳子的帘子被掀開了一角,正有人要進來,不過,現在這間帳子能進來的人又有誰呢?

  方太醫瞠目結舌。

  他看著自己邁進去一半的腳,眉頭突突地跳,簡直欲哭無淚。

  正當他想悄無聲息地離開時,那邊祁宴卻已經直起了身,扭頭朝他看來。

  「還缺什麼藥材嗎?」

  祁宴輕輕問。

  方太醫眨眨眼,忙搖頭,不缺了,不缺了,現在只需要等阮傅支招就好了!

  ……

  應淮序閉著眼,坐在自己的帳子裡不說話。

  指尖勾著一根極隱蔽的小絲線,他尾指輕彈,面上表情毫無異常。

  計劃,在快進。

  此時,劉鈺堅守的帳子裡,雪薇一直垂著的頭抬了起來。

  她眼裡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帳內無人,她毫不掩飾勾起的唇角,即便渾身是血,但她眼裡的笑意和快樂,卻灼烈如陽光,不照耀別人,只灼傷自己。

  帳外,劉鈺覺得後背麻了一下,心中暗道晦氣。

  若不是要將功補過,他還真的不想來看守雪薇。

  這個女子讓他覺得很恐怖,像畫皮一樣,一會兒一個模樣,但都是一樣的血腥、危險。

  *

  阮傅收到了來自方太醫的信。

  彼時他正在……給松月換藥,陳秋水一臉緊張,卻始終側過頭不去看,一番模樣倒像是替她受疼一般。

  他隨口道:「把信拆了,幫我看看裡頭是什麼內容吧。」

  「一位宮內難得赤城的朋友寫的,許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陳秋水道了聲好,打開信。

  誰知,一拆開信封,他整個人就是一愣,還沒等念信,臉色就已經黑沉成鍋底。

  「怎麼了?」

  阮傅一回頭就被他的臉色嚇一跳。

  陳秋水艱難開口:「凌姑娘,也中蠱了。方太醫找您求助,信上提到香膏,還不知和她所中的蠱,有什麼關聯。」

  阮傅的眼神瞬間變得極為嚇人。

  「你說誰!雨桐?」

  他當即放下針,因情緒激烈,他連繼續上藥都無法靜心,直接收了手。

  而他的鳥兒秀娘,也像是感受到他的情緒,一直繞著他飛,還發出低低的叫聲,似是安撫。

  陳秋水一看阮傅的反應就知道,阮傅怕也是和凌姑娘交情頗深。

  阮傅深吸一口氣,狠狠閉了閉眼,道:「北疆定也偷跑去了半吊子的蠱師。」

  「好啊,他們竟敢無法無天了!」

  來澈和松月二人身上的蠱,還可以稱為是上位者掌控手中人的不入流手段,以及多年前誰家的老舊恩怨,禍及小輩。

  但凌雨桐中蠱,就是純純挑事尋仇了。

  不然,即便是半吊子蠱師,在京城這一帶,也是極為少見的。

  阮傅垂眸。

  「松月和來澈的情況,已經基本穩定下來,人雖然還沒清醒,但也用不了多久了。」

  「雨桐那邊,則刻不容緩。」

  「我會即刻啟程,前去北疆,你這幾日一直待在我這裡,對上藥過程可記得順序?」

  陳秋水一僵,結巴道:「記得倒是記得,但是……男女有別,我……」

  阮傅挑眉:「你難道會對喜歡的女子趁人之危?」

  陳秋水立馬挺直腰背:「當然不會!」

  等等,他說了什麼……

  阮傅眼有笑意,拍了拍手:「那不就得了,上藥過程簡單,我會另外留一份順序給你,以防你忘記,屋裡這兩個人,可就都交給你了。」

  「他們能不能恢復,就看你對他們的照顧,用不用心了。」

  「秀娘,我們走吧,迢迢遠路,去救一個值得的人。」

  阮傅側頭撫了撫秀娘的羽毛,直接推開門就出去了。

  陳秋水瞪大了眼:「喂!」

  就這麼走了!?

  認真的嗎!

  一向在大事上格外沉穩的陳秋水眸底難得划過一絲慌亂,他眨眨眼,再眨眨眼,也不敢看趴在床榻上的松月。

  女子潔白的肩頸暴露在外,他一眼掃過,臉就紅透了。

  但藥還得繼續上,他……

  低低一句話,蘊含了無限珍重和抱歉。

  「冒犯了,松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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