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祖母信我嗎
2024-06-03 07:57:57
作者: 者鶴
偏見……
聖上對祁家的偏見,早在無形之間就加深了。
祁宴下頜繃緊,俊臉冷得厲害。
都說帝王心不可揣測,臣子最終的結局,不過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他不願。
憑什麼呢?
父親和二哥,以及那三萬將士血淋淋的人命,就換來隨著時間日漸深沉的猜疑嗎?那將士們拼死守衛的又是什麼?
臣子擁護君權,但也得上位的人配得上才行。
「知道了。」
淡淡的,不暴露任何情緒的低沉嗓音這麼道。
來澈渾身一冷。他低下頭去,不知道為什麼,這樣不表露真實情緒的祁宴讓他覺得更加可怕了,好似一頭蟄伏的雄獅,那是極致冷靜的狩獵者。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一擊必殺。
他抖了下,強迫自己不要再自己嚇自己。那可是聖上啊,祁宴便是再瘋,也不該對那位……
……
當日,太陽即將西沉的時候,一雙鮮血淋漓的手猛地拽住一位女子的衣裙。
女子嚇了一跳,回過頭瞳孔猛縮。
「主子!」
她壓低嗓音,多年訓練養成的警惕讓她立即觀察起來四周的情況。但她手下動作不慢,力氣也大,拽著人就遮掩著帶進屋內。
女子名叫雪薇,而她遮掩藏著的人,是喻南尋。
瞧著主子滿手鮮血、關節儘是血痕的模樣,她心疼的渾身發抖,顫著嗓音道:「主子,是誰把您弄成了這樣,我給您上藥,為您報仇!」
帶血的手抓住了她,喻南尋抬起頭時,清楚地聽見雪薇倒吸一口涼氣。
那翻開皮肉的血腥痕跡……
她恨得眼睛都發紅了,往日最冷靜的女子現在嗓音已經帶了哭腔。
「主子!告訴我,是誰。」
喻南尋看著她,眼底的冰寒仍舊駭人。
低啞的嗓音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餓鬼,他湊近了雪薇,問:「如今我成了這樣,你不怕嗎?」
「不怕。」
「雪薇永遠不會害怕您。」
她仰高了脖頸,將自己的命門主動暴露在他面前。
纖細的脖頸仿佛一折就會斷,喻南尋眼神深了深,向後撤回了身子。
兩人的距離變遠,雪薇眼底划過一絲失落。
「嗯,去打副面具來,為我上藥。」
他從始至終沒有說出將他害到這個地步的人是誰。雪薇心裡鈍痛,嘴唇微動,最終俯首稱是。
只是,低下的眼眸依舊藏著探究和恨意。
她一定會找到那個人的。
傷了主子的人,都該死!
此時,祁家。
祁老夫人拉著凌雨桐,蒼老的眼眸中帶著一絲不舍,但還是說道:「雨桐,策兒的喪事辦完了。當初他寫給你的解除婚約的字據,也早就生效了。」
「如今,家裡雖是被還了清白,但那些明槍暗箭啊,少不了的。」
「你一個嬌弱的女兒家,何至於跟著我們吃這許多的苦呢?當初你父母將你託付來時,曾假設過祁家出事的情景,留過話。我當時認為啊,祁家無論如何都能護住你的。」
「可是現在,我不確定了。」
凌雨桐一驚,她搖搖頭,握住祁老夫人的手,面上遲疑:「我父母……留過話?」
祁老夫人點頭:「是,如今我也不瞞你,你父母曾留了話,若到有一日你迷茫不安,可去南疆邊際尋藥谷,這個玉佩便是信物。」
她從陳舊的箱子裡取出一個古樸色彩的玉佩,那玉佩不像尋常玉石一樣剔透,上面的花紋像是兩條小蛇痴痴交纏,莫名兼具了大氣和詭異之態。
「雨桐,我是希望你能離開的。」
祁老夫人珍而重之地將玉佩擱在她手心,眼底含著深厚的關切。
凌雨桐眼眶有點發澀。
她搖搖頭:「可是,我不想走。」
「我知道您對我的殷殷關切,但讓我在這個時候走,我做不到。這玉佩指向藥谷,那定是有我父母的線索,但您也說了,走的前提是我感到迷茫不安。」
「可我留在祁家,既不迷茫也沒有不安,跟你們在一起,我心裡踏實得很。」
「求祖母,別趕我走好不好?」
凌雨桐說到後面,眼裡已帶了淚意。她跪下來,要磕頭的時候,被祁老夫人伸手攔住。
「罷了。」
「祖母今日同你說的,本意並不是想趕你走,我是想給你一條可以抽身的退路。你父母他們不是常人,當年必是另有隱情,才會將年幼的你託付到祁家,你……」
「我明白的。」
「我從來沒有怪過他們,也從沒想過要離開祁家。」
「祖母,你難道不信我們嗎?」
「我、大姐、三哥,四弟,只要我們擰成一股繩,沒人欺負得了咱家。」
祁老夫人嘆了聲:「雨桐,你真的長大了。」
曾幾何時,雨桐是最天真懵懂的姑娘,不知何時,也成長為冷靜睿智的大家小姐了。
「這些,是祖母的一部分體己,我知你們幾個都不容易,拿著。」
凌雨桐推辭不過,只好接著。
祁老夫人推說累了,等房門關上,孔嬤嬤走過來,低聲嘆道:「您啊,何苦要趕雨桐小姐走呢?」
祁老夫人擺了擺手。
「我其實比任何人都更想留下她。」
「這次危機,若不是她跟阿宴配合得天衣無縫,家裡的坎沒那麼容易過去。」
「策兒去了,我甚至生過私心,想將當年的婚約從策兒那裡移到澤楷或是阿宴身上。畢竟當初的婚約,只是因為策兒恰好合年齡,才那般定了。」
孔嬤嬤一驚:「那您……」
其實,倒也不是不可以。
三公子跟四公子都是頂好的少年郎,和雨桐小姐若能生情,最終還是一家人,多好。
「我不能太貪心,太自私啊。」
「我仔細想了想,澤楷是註定不走武途的,他以後要做文官,路太難了。而阿宴,他是一定會進軍營的,以他那樣偏執的性子,刀里來火里去,怕會面臨數次生死危機。」
「我捨不得讓雨桐受這些。」
「我寧願讓她嫁個尋常人家,做一輩子安逸夫人,別跟這骯髒的官權扯上關係。」
孔嬤嬤聽得沉默。
這會兒,祁老夫人的頭是真切的有點疼了。
孔嬤嬤湊近給她細細按著,低聲道:「其實,您何必憂心這許多呢?」
「若能成了一對有情人,便是前頭是千難萬險,也願意一起度過的。」
「奴婢瞧著,雨桐小姐往後定有福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