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鏡花水月,臨終懺悔
2024-06-03 07:14:56
作者: 王文杰
「干,這狗鼻子真他娘比狗皮膏藥都還難纏!」沈溪花又破口怒罵,迅速打了下方向盤。
當沈溪花用手去打方向盤的瞬間,連帶槍聲也順勢傳出了,原本這發子彈應當完美擊中沈溪花的車胎,但由於沈溪花及時打方向盤改變了行車方向,導致這顆子彈沒有如期打中車胎,而是打中了車子的保險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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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彈痕殘留到了車子的保險槓上,讓正在駕駛車子的沈溪花也猛然向前一震,她頓時將車減速和強行擺正了方向盤,待車子完全恢復平穩之後,才又繼續開始加速,依然跟王守林保持著一定距離。
而在這時,王守林跟發了瘋一樣再度開槍,又一連射出兩發子彈,最終無法繼續保持持槍姿勢,被迫分神去認真駕駛車子。皆因王守林能清楚感覺到自己駕駛的這台車,已經達到了速度的臨界點,若速度還繼續提升下去,很有可能就會立刻失控翻車。
因此,王守林駕車時內心其實也特別緊張,生怕會因此而將沈溪花放跑。當然,王守林心中也暗自下了最後的那個決定,就算車子會翻也要不斷加速追擊,絕不能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抓住沈溪花的機會,機會並不是一直會有,為了等到這個機會,王守林已經等了整整五年之久,如今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沈溪花咬牙繼續調轉車頭改變方向,想以此來躲避王守林的攻擊,或許她本身的運氣不錯,最後的這兩顆子彈都沒能擊中車胎,沈溪花舉目看向遠處,已經能看到一條平緩的道路了。如此一來,現在的沈溪花只需跟王守林僵持一小段時間,很快就有機會能徹底擺脫對方了。
沈溪花的腦子裡如此想著,伸出舌頭舔了舔下嘴唇,通過後視鏡不斷觀察王守林的位置,最後又重新端起獵槍,確定前方駕駛區域沒有障礙物後,瞬間迅速移槍回頭惡狠狠瞄準了王守林,果斷用食指扣動扳機。
上一次是因為沈溪花和王守林之間都有玻璃,受了折射影響所以沒法提升準確度,但此刻沈溪花的信心很足,只聽砰一聲槍響之後,那顆子彈火速離開槍膛,直接朝著王守林迎面殺去。王守林聽罷槍聲自然高度警覺,他沒有猶豫頓時把頭自動埋下。下一秒之後,那顆子彈直接射穿駕駛位的安全頭枕,可謂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這一槍。
「這老娘們真狠啊!」王守林罵了一句,一邊保持車輛平穩,一邊開始給獵槍更換子彈。
而王守林和沈溪花二人離去的別墅內,此刻王星蕊正目光無神,輕靠在了一摞錢磚後頭。
王星蕊如今看到的場面很是諷刺,面前落滿了之前槍戰射穿塑料布,而飄出的紅色彩紙以及那些巨額冥幣,當然也還是有零散的幾張人民幣,反正此情此景非常具有一種悲涼的黑色喜感。
王星蕊的嘴唇微微抖動,呆看著面前的幾張紅紙,她連爬到紅紙前仔細看的力氣都沒了。
「沈溪花,敢情你早就準備好了冥幣送我上路啊!」王星蕊深吸一大口氣,低聲咆哮道。
如果王守林見了此時的王星蕊一定會震驚不已,因為幾分鐘之前,王星蕊還能扛槍跟人激戰,而如今她就像病入膏肓的瀕死老人,感覺既可憐又可悲。但從某個角度而言,也是王星蕊的幸運,因為死之前徹底看清了沈溪花的真面目。
只可惜,王星蕊現在怎麼都無法完成最後一件事了,就是把散夥錢分給隊友的父母,不過就算她沒有中毒,也壓根沒可能分到錢,看到那紅色紙張後便已經清楚了。或許沈溪花最初成立花狍盜獵隊的想法,就是為了找一群能努力做事且沒怨言的工具人。極有可能從一開始就沒把王星蕊當成人類看待,辦好了事就賞賜一顆甜棗,事兒沒弄好就會進行處罰,這跟圈養大型動物沒太大區別。
王星蕊想著自己這麼多年來拼死拼活到頭來如此下場,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失敗。
突然間,王星蕊像想到了什麼那樣,腦海中浮現出那個一直聰明,心機卻頗深的男孩。
「野驢子,我們幾個都太傻了,我們就不該相信沈溪花那個賤人啊!」王星蕊苦笑著低聲叫道,只見她兩手一撐又帶起一張紅色冥幣,然後扶著錢磚強行站了起來。如今的王星蕊只想死在隊友身邊,死在那個全心全意為自己好的傻弟弟身邊,雖然藺永清可能壓根就沒認可過她這個姐姐,但王星蕊內心一直認為初禹陽跟野驢子等人,全都是自己和金炫辰的弟弟。雖然,這些人之間並沒有真正的血緣關係,完全是因為一同幹了盜獵行業當了狼子,從此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王星蕊依然強行拖著無比疲憊的身體,推開了存放錢磚的房間門,一步步慢慢來到了一樓,甩甩腦袋定眼看向餐桌的位置,那裡有一具已經完全僵硬,但還殘留著些許溫度的男性屍體。王星蕊只覺著腦海中的眩暈感越來越強了,雙目也更加渙散了起來,最終整個人直接倒在地無法動彈。
此刻,王星蕊也徹底失去了力氣,根本無法順利爬到藺永清的身邊,心中一時間苦笑不已,輕輕甩動了一下手中的紅色冥幣,嘴部微動帶著哭腔吼道:「野驢子,我多希望你能醒來好好看看,看看你這輩子都是為了什麼東西而努力,咱們都被沈溪花那個賤女人給騙了啊!」
王星蕊吼完這句話之後,腦海里的意識更模糊了,她依稀看到了一個年輕女人沖她招手。
王星蕊知道這是她跟沈溪花當年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而那時自己剛剛失去了父親,沈溪花緩緩走到王星蕊的面前,用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笑了笑溫柔發問道:「小丫頭,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呀?」
「阿姨,我叫王星蕊。」小女孩還是有些害怕跟小害羞,低聲回答著當時發問的沈溪花。
「這是個好名字,我給你取個代號,叫花蕊如何?」沈溪花又開口道,「以後由我養你。」
小女孩望著面前有些神秘的阿姨,一時間有些不太好意思,畢竟對方看起來過於熱情。
可沈溪花說完這句話之後,就不繼續言語了,而是轉頭向著遠處走去。小女孩自動握著雙拳,想起了父親離開後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一咬牙就向著沈溪花的方向追了過去。年幼的王星蕊原以為這個女人會給自己較好的生活,可以有機會好好讀書去改變自己的命運。
不過,歹毒且腹黑的沈溪花並沒有,而是當年幼的王星蕊進入家門後便開始約法三章了。
懵懂年幼的王星蕊自然不懂,只能委屈配合著沈溪花,強迫自己學會那些所謂的知識。
當時王星蕊要承擔沈溪花的衣物換洗和打掃衛生,那感覺跟一個無償的家政工差不多。
可王星蕊沒有任何退路和選擇,她不能失去棲身之所,也不想成為一個沒人要的小孤兒。
不過,王星蕊偶爾表現好的時候,沈溪花也會大發慈悲帶她去買衣服跟吃好吃的東西。
可王星蕊每次都會眼淚婆娑看向同齡人,那些孩子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表情,跟在自己的父母身旁撒嬌和打鬧。而且有些還會哭鬧使小性子,但家長卻不像沈溪花那般冷漠,會耐心蹲下身子進行教育安慰。
不過,王星蕊沒有因此而感到沮喪,反而拼命學習沈溪花傳授的那些知識,她希望通過自己的優秀表現,能換取到進入學校讀書的機會。因為王星蕊的爸爸從小就告訴過她,唯有努力學習才能改變命運,知識能夠創造美好的未來。王星蕊也想過長大以後要成為那種白領上班族,就算只拿著兩三千的工資,但這樣至少能安穩,良心上不會受到譴責,也不用時刻擔心被警方逮捕。
可惜直到王星蕊十六歲的時候,沈溪花都沒讓她去上學,反而繼續教她如何捕殺保護動物以及跟法外狂徒去進行非法交易。漸漸王星蕊也養出了狼子的脾性,整個人也更加心狠手辣了起來,為了能賺錢和達成交易處事就更加不擇手段。
沈溪花沒因此怪罪王星蕊,反而更加喜歡了,沈溪花不知道的是,這是王星蕊的保護色。
王星蕊很清楚自己所處的這個環境,只能拼命讓別人害怕自己,才能有機會苟活下去。
所有人都不知道一個真相,王星蕊心狠手辣的背後,隱藏著一顆非常害怕跟畏懼的心。
直到有一天,王星蕊無意間遇見了那個很懂自己的男孩,那個男孩兒的名字叫金炫辰。
金炫辰跟別人非常不一樣,他擁有著充足的學識,但因為某種原因遇見了沈溪花,他或許是有某種難言之隱,最後加入到了沈溪花成立的花狍盜獵隊裡。當他進入到花狍盜獵隊之後,一切都開始不一樣了起來,王星蕊感覺原本灰暗無光的世界突然有了一道光,這光讓人覺著溫暖且充滿希望。
金炫辰既溫柔又特別善良,無時無刻都打動著她,終於有一日,王星蕊跟對方講述了自己的過往。原本王星蕊認為金炫辰鐵定會嫌棄自己,但讓她沒想到的事發生了,她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心疼之感。
那一天,她和對方就確定了關係,也清楚了金炫辰加入這一行當狼子的真正原因。
金父欠下巨額貸款逃出了國,如今這貸款背到了他身上,當狼子也是走投無路了。
但金炫辰的內心也非常清楚,當狼子本就是一件天誅地滅的惡事,因此沒對自己盜獵的行為洗白,但這反而讓王星蕊更加喜歡他了,這是個坦蕩且三觀很正的男人。王星蕊二十五歲那年徹底厭倦了這種當狼子的日子,跟金炫辰商量一番之後,金炫辰答應她幹完最後一單之後,就帶著她離開盜獵圈子。
至此之後,天高水遠,他與她白頭偕老過完餘生。不過,很可惜天不遂人願,王星蕊跟金炫辰還是沒能善始善終,二人最終陰陽兩隔,一切美好的規劃都全部破碎了。當金炫辰出事之後,王星蕊沒有立刻離開花狍盜獵隊,她主要想要查清金炫辰的真正死因,揪出幕後的那個罪魁禍首親自為金炫辰報仇。
那五年裡,王星蕊拼了命想要弄死陳磊跟王守林,幹掉一切可能會導致她丈夫死的人。
時至今日,王星蕊才完全弄清了事情的真相,其實殺死金炫辰的並不是別人,而是當年收養了她的沈溪花。過往的種種回憶從腦海中一一閃過,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如同鏡花水月那般,讓王星蕊的雙眸內自動出現了點點淚花,似乎覺著自己這一生太不值跟乏味,而且貌似就沒幹過什麼好事兒,絕大部分時間都幹著違法勾當和賺黑心錢,可這些錢到頭來還是替沈溪花賺了,自己搞這麼多年啥都沒有撈著,整個就是那種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狀態。
王星蕊雙目無神地看向了前方,不知為何內心反而很坦然,並沒有那麼畏懼死亡降臨。
如果金炫辰沒有加入花狍盜獵隊,自己沒有愛上對方的話,沈溪花還會不會殺自己呢?
可惜,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本質上來講都是她自己的選擇,而如今算是自食惡果。
突然,王星蕊這一刻跟自己和解了,她的嘴角微微上揚了起來,眼中充盈著淚花,最後看了一眼曾生活了數十年的地方,看了一眼這曾經無比熱愛的世界。王星蕊末了輕輕閉上眼睛,也漸漸停止了呼吸,她今生雖然是個十惡不赦的盜獵賊,但死前卻衷心希望自己下輩子投胎之後,能當一個平凡又普通的正常人,可以正常上學和參加工作,最後嫁人成家平穩過完一生,別繼續當狼子跟搞盜獵了,這些種種都可視為其臨終前的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