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平生暮江南36

  不過南喬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就離開了。

  楊佩欣回到病房，就感覺到了空氣四周都顯得特別沉悶壓抑。

  她裝作毫不知情跟他聊了幾句，他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楊佩欣琢磨著要琢磨跟他開口提起南喬的事情，一直在病房裡走來走去，時不時倒點水，時不時削個水果，就是安靜不下來。

  最後周啟成也被她吸引了注意力，皺眉抬眼看向她：「怎麼了？」

  楊佩欣悻悻的笑了下，在床沿旁坐了下來，問他：「你剛剛都跟南喬聊了什麼，我剛剛在走廊上碰見她，見她臉色好像不太好。」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

  周啟成默了一霎，說：「沒什麼。」

  他似乎並不打算把霍中南的事情告訴她。

  楊佩欣心裡有些不高興，她猶豫了一下，問他：「那個，其實我剛剛在門外，不小心聽到了一些。」

  聞言，周啟成面色微變，眸子變得有些犀利。

  楊佩欣連忙解釋：「我不是故意偷聽，我問完醫生回來以後，見你們還沒有談完，就在外面等了一會兒，誰知道這門又不隔音……」

  後面的話她似乎不知道該怎麼編下去了。

  周啟成多麼了解她，自然清楚她是在撒謊，估計在外面都聽見了。

  他不禁皺眉：「你都聽到了什麼？」

  楊佩欣見他沒有表現出惱怒，眼底一喜，八卦的湊上前：「南喬真的是霍中南的女兒？」

  周啟成也不想瞞著她了，淡淡的嗯了一聲。

  楊佩欣又追問：「既然你知道她是霍中南的女兒，不是孤兒，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人家？要收養她？」

  周啟成頓了下，看來她只聽見了前面的內容，後面的並沒有聽見。

  他良久的沉默不說話。

  楊佩欣又追問道：「該不會是霍中南不要她吧？還是，南喬其實是私生女？」

  她腦洞全開，大膽的猜測，如果南喬真的是私生女，那比孤兒還要讓人憐憫了。

  周啟成皺了下眉，不懂她為什麼會這樣想，如實說：「不是。」

  「不是？」

  楊佩欣不解：「那什麼這麼多年了，你現在才跟她說？」

  周啟成沒有回答她，看著她：「你問這些做什麼？」

  楊佩欣一怔，撞上他帶著一絲刺探的眼眸，尷尬的笑了笑：「沒什麼，我就問問。」

  周啟成沒有告訴她。

  還再說的叮囑過她不准對外人提起這件事情。

  ……

  南喬回家的時候，江漠在家裡，還煮好了飯。

  她看到桌上那些有些慘不忍睹的菜餚，煩躁的內心平復了不少，忍不住笑道：「我真怕你把我家廚房給炸了。」

  江漠第一次下廚。

  他去超市買了點她喜歡吃的蔬菜和雞肉，回來的時候一直在廚房裡面鑽研，努力回想著南喬做飯時下的佐料和火候，好不容易才煮出了這一桌子的菜，除了賣相，他覺得其它都是OK的。

  「坐下嘗嘗，不用客氣。」

  南喬也不知道他是哪裡來的自信。

  忍俊不禁。

  她坐在他的對面，拿起筷子嘗了下雞胸肉，謎一樣的味道讓她不寒而慄。

  江漠眼睛又黑又亮直勾勾的盯著她。

  好像在等她評價。

  南喬很艱難的咽了下去，她勉強的笑了起來：「我想夸一下你，但是我真的無法昧著良心，這樣就對不起我可愛的胃了。」

  「……」

  電視劇的套路好像不是這樣的

  江漠瞪了她一眼，自己拿起筷子嘗了下，然後沉默的放下了筷子。

  南喬真的被他逗笑了，昧著良心安慰他：「其實還是可以勉強吃的。」

  「你是認真的嗎？」

  江漠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南喬看了一眼桌上黑不溜秋的飯菜，為了自己可愛的胃著想，最後還是由她親自下了兩碗面，湊合著解決了晚飯。

  吃完飯，兩人懶懶的躺在沙發上。

  沒有看電視沒有說話，就這樣安靜的待了好長時間。

  南喬這才主動開口，把周啟成在病房裡說的話都告訴了他，沒有一絲的隱瞞。

  江漠聽完以後也是沉默好長一段時間。

  南喬側過頭，看向他：「江漠，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江漠沉吟：「如果你叔叔說的話都是真的，我應該會選擇原諒他。」

  因為那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如果是換位思考，南喬的想法是跟他一樣，不過她現在還是過不了心裡的坎兒。

  江漠知道她在顧慮什麼。

  他微微抿唇：「你是擔心，萬一真相併不是這樣對嗎？」

  南喬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往旁邊一倒，直接倒在了江漠的大腿上，沒有說話。

  江漠摸了摸她的腦袋。

  眸色複雜。

  南喬閉上眼睛，想起今天早上周啟成在病房裡說的話，腦子就特別的混亂。

  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霍中南他真的是一個好丈夫好爸爸，那麼，他曾經做過的壞事，周啟成讓她遠離他，這些也都是真的嗎？

  他真的做過十惡不赦的事情嗎？

  南喬忽的輕聲問：「江漠，假如有一天你跟我，走到了對峙的場面，你會怎麼做？」

  江漠眸色暗了幾分。

  他扳過她的腦袋，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南喬愣了下，反應過來，沒有推開他，而是摟著他的脖子，用力的回吻他。

  空氣四周的溫度逐漸上升。

  兩人從沙發到臥室床上，南喬意亂情迷之前，好像聽見江漠說了什麼，又好像只是幻覺。

  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微微亮了起來。

  江漠大早就離開了。

  南喬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她還要去醫院實習，潦草的解決了早餐就出門了。

  她已經做好了面對霍中南的心理準備。

  早上她沒有在病房裡碰見霍中南，聽貫穿的護士說，霍中南去做檢查了，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明天就會出院了。

  南喬中午吃完飯回來，在住院部門口的長椅上看見了霍中南，他手裡拿著一本書，正在曬太陽打發時間。

  聽見腳步聲，他抬起了眼睛，筆直的看向了南喬。

  他開口，聲音很沙啞：「願意跟我聊一聊嗎？」

  南喬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走過去的步伐異常的沉重。

  她坐在了霍中南的身邊。

  陽光傾灑，落在她的身上，替她拂去身體裡不少的寒意。

  她背脊挺直，無法放鬆下來。

  霍中南合上了書，靠在椅背上，看著遠處斑駁陸離的風景，淡淡的開口了：「你母親是一個很善良的人。」

  他似乎在回憶，一邊想一邊慢慢的說：「我跟你母親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受了傷，很嚴重，身上都是砍傷留下的大片血跡，浸濕了T恤衫，看起來觸目驚心，路過的人都不敢上前來幫忙，他們怕惹麻煩，我以為自己一定死定了。」

  「可是後來，你母親走了過來，她救了我，等我醒來，知道我是孤兒沒有家人以後，還在醫院裡面照顧了我一個禮拜的時間。」

  「她說話很溫柔，總是喜歡笑，每次看見她的笑容，我晦暗的世界總是一片溫暖和光明。」

  「出院後，我想方設法聯繫上了她，本來想要把住院時的錢還給她，可是當時見了面，我還沒有說話，她就開始掉眼淚，不停的掉，好像怎麼擦都擦不完。」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她跟他談了大半年的男友分手了，很難過。」

  「我想要答謝她，與其說是答謝，不如說是自私的想要陪著她，待在她的身邊，看到她的笑容，我帶去吃東西，帶她去遊樂園，帶她去蹦極做了很多她以前都不敢做的事情。」

  「我送她回家的時候，終於看到了她釋懷的笑容，我記得是在那一刻，我無法自拔的喜歡上了你母親。」

  「當時的我窮困潦倒，打架鬥毆，沒錢沒地位，別人都是避我如蛇蠍，恨不得離我遠一點；只有你母親，只有你母親願意親近我，願意跟我做朋友，願意幫我照顧我。」

  「阿喬，我可以傷害任何人，放棄任何人，但絕不會是你母親。」

  霍中南側頭看向她：「我比你，比任何的人都更加的希望她能夠幸福，能活的快樂健康。」

  只是後來出的事情徹底脫離了他的掌控，徐思婕離開以後，他的世界徹底陷入了一片灰暗，再沒有任何的光芒。

  他做了這麼多，付出這麼多，得到這麼多，為的不過都是能夠配上她，能夠給她安穩的幸福，而今她不在了，他做了這麼多又有什麼用？

  他要的是她。

  從始至終都是她。

  南喬聽完他的話，久久的沉默沒有說話。

  她努力的回想，拼命的回想，兒時腦海里殘存母親的面容。

  她記得，她的母親確實是很愛笑。

  不管多苦多累，每次回到家裡，她總是會衝著她笑，她的笑容又甜又溫柔。

  南喬眼窩酸澀。

  她抿唇：「你最後還是辜負了她。」

  霍中南心臟像是被人用利刀捅了下，熟悉的疼痛從深處蔓延。

  他扯唇：「是啊，我最後還是辜負了她，我失去了你母親，也失去了你。」

  他在商界叱吒風雲多年，到頭來不過也是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