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平生暮江南34

  「如果我沒有記錯，江警官好像是被停職，不知道今天登門拜訪是有什麼事情？」

  

  「周總別緊張，我今天來呢，是為了私事。」

  周井然給他倒了杯茶。

  江漠沒動，也不廢話，直接說：「調查南喬的事情，請你適可而止。」

  周井然喝茶的動作頓了下，幽幽的笑了起來：「江警官這是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江漠筆直盯著他。

  眼底藏著寒刃，無比犀利。

  周井然不緊不慢的放下茶杯，雙腿交疊，好像是也懶得掩藏了，勾唇：「看樣子，我是猜對了。」

  他昨晚故意派兩個人去南喬家裡翻東西，目的是為了引起江漠的注意，沒想到他不但沒有上鉤，反倒直接找上門。

  思及此，他唇畔的笑意漸深：「你明知道她是霍中南的女兒，還跟她在一起，該不會是為了利用她，收集霍中南犯罪的證據吧？」

  「想太多了。」

  江漠抿唇：「我倒是想問問周總，為什麼要千方百計的調查她的身份？你想做什麼？」

  周井然靠在沙發背上，莞爾一笑：「你覺得我要做什麼？」他停頓了下，眸色幽黑：「你不是一直在調查你父親的死因麼？如果我告訴你，你父親的死因與霍氏集團有關，你會怎麼做？」

  「為了你的女人放過他們，還是抓住他們？」

  江漠沒說話，眸色異常沉鬱。

  手背上青筋暴起。

  周井然恍若沒有看見他臉上的寒意，繼續慢條斯理的說：「江漠，你要找的真相併不在我這兒。」

  江漠瞳仁一黑。

  ……

  南喬剛跟著自己的導師去查房，出來的時候在走廊上碰見了一個護士，她臉色蒼白，看起來不太舒服，南喬上前關心的問了她幾句，才知道她肚子不舒服，所以接過她的工作，幫她去病房發藥了。

  進去霍中南的病房時，裡面沒有人。

  南喬想起他今天早上很早就去做檢查了，所以幫他把藥放在了桌上，剛要轉身離開，餘光突然瞥見病床枕頭下一張露出來半邊的照片。

  她頓了下，皺眉。

  因為照片看起來很眼熟，她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張照片。

  一邊想著，她已經從枕頭底下抽出了照片，看到上面笑容溫和的女人，瞳仁驀地一震。

  果然是她母親的照片，為什麼會在霍中南的枕頭底下？

  病房門口傳來了輕微的聲響。

  南喬從驚愕中回過神，回頭看向門口，霍中南坐在輪椅上，遠遠看著她，眸色複雜。

  她張了張唇，聲線不自覺有些顫抖：「為什麼你會有這張照片？」

  霍中南支開了護工，自己推著輪椅回到了病房，他看到時曉難看的臉色，始終沒有說話。

  南喬捏著照片的手已經泛白。

  她遲疑又困惑：「霍先生，您跟她認識嗎？」

  霍中南沉默了好長時間，終於鬆口「嗯」了一聲。

  南喬面色蒼白：「您……」她似乎覺得這樣問不妥，所以話到嘴邊又改了：「您知道這照片上的人是我母親嗎？」

  「知道。」

  「那為什麼，您一直裝作不認識我？」

  南喬不解，她心裡有個猜測，可是一直不敢求證。

  她害怕。

  霍中南已經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他緩緩走到了窗口，默了半響，視線落在住院部門口停放的越野車上，轉移話題：「樓下有人在等你。」

  南喬沒有動。

  她的身體在一寸寸發涼，過了好一會兒，安靜的病房內才響起她沙啞的聲音：「是你吧。」她筆直看向霍中南的背影，咬唇：「當年拋棄我母親的人，是你對吧？」

  霍中南背脊僵硬。

  臉色比剛剛要難看了稍許。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是南喬已經確信了，眼前這個男人，就是她所謂的父親。

  她輕扯唇：「為什麼？」

  照片的一角已經被她捏褶皺，南喬盯著他寬闊的背影，眼睛有些泛紅：「為什麼要拋棄她？」

  霍中南沉重的閉上了眼睛。

  他放在窗口上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指關節泛白。

  仍然是沉默，一個字都沒有說，像是承認了自己過去的罪行。

  南喬心臟一陣絞痛。

  她當初會答應霍閆去岸城找他，是想要從他口中親口聽到他的解釋，不是這樣，不是什麼都不說。

  垂在身側的手已經緊緊握成了拳頭。

  南喬剛想說什麼，門口突兀傳來腳步聲，她側頭一看，筆直對上了一雙漆黑的眼睛。

  霍閆沒想到南喬會在病房，明顯頓了下，隨後看向站在窗口的男人，皺了下眉。

  南喬看著他。

  霍閆，霍中南。

  她不知想到了什麼，手指微微蜷縮：「你們……」

  霍閆走了進來，他面色平靜：「阿喬，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的目光落在了她手裡的照片上，眸子一頓。

  南喬已經笑了起來：「你帶我去岸城，要見的人就是他對嗎？」

  難怪她會那麼巧在岸城碰見霍中南，還能在她母親的墓園碰見他，原來都不是巧合。

  南喬捏緊照片，什麼話也沒有說，離開了病房。

  霍閆看了一眼霍中南，放下買來的早餐，轉身追了出去。

  他叫住了她：「阿喬，等一下。」

  南喬沒有停，一直往前走，越走越快。

  霍閆大步上前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扳過她的身體，看到她猩紅的眼睛時，不由的一怔。

  他皺眉：「阿喬，他不是你想的那樣。」

  南喬掙開了他的手，語氣冷漠：「我有眼睛，自己會看。」

  她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霍閆還站在原地，眸色很暗。

  江漠抽完一根煙，南喬就出來了，她的眼睛很紅，臉色不太好看。

  上車之後他就發現了，皺眉：「怎麼了？」

  南喬手裡還緊緊捏著照片，目光無神，靜靜坐著沒有說話。

  江漠從她手裡把照片取出來，看到之後，眸色一暗，繃唇：「從哪兒來的？」

  南喬捏緊手：「我們上次在岸城碰見過的那位先生。」

  聞言，江漠面色明顯一僵。

  「江漠，你認識霍閆嗎？」

  「嗯。」

  「他是誰？」

  「霍氏集團的總裁。」

  南喬身軀明顯一頓，隨後問他：「他父親叫什麼？」

  江漠看著她，默了半響，說：「霍中南。」

  如遭雷擊，南喬啞聲。

  她遲滯的抬起眼皮，看向他：「你是不是也一早就知道了？」

  江漠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他眸色幽黑，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否認。

  南喬默了好半響，聲音輕啞：「在岸城跟霍中南第一次見面，你就已經認出了他對不對？」

  「我先送你回去。」

  「回答我江漠。」

  南喬忍住眼窩的酸澀，「為什麼不肯告訴我？是不是他真的跟周叔叔說的一樣，為了利益不惜手段，幹過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

  江漠喉結翻滾。

  看到她猩紅的眼眶，心臟像是被人揪了一下，有點疼。

  他不知道要怎麼跟她解釋。

  她的父親，很有可能還跟他父親的死有關，這樣她還能承受得住嗎？

  南喬見他良久沒有出聲，心都涼了半截。

  她現在腦子很亂，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當初霍閆會接近她，其實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江漠說：「霍閆是霍中南的養子。」他停頓了下，繼續告訴她：「霍中南與你母親分開之後，至今未娶，也沒有一個孩子。」

  聞言，南喬怔了下，隨後諷笑了起來：「他拋棄了我母親，害得我母親抑鬱而終，這些年他肯定是寢食難安，如果他還能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繼續結婚幸福的生活，他還有良心嗎？」

  「南喬，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能冷靜下來。」

  江漠微抿唇，說：「或許他對警方來說不是一個好人，但是，當年發生的事情都只是別人口中的片面之詞，你沒有當面問過他，他也還沒有親口回答你，萬一只是誤會呢？」

  「你是覺得周叔叔騙了我嗎？」

  南喬看向他：「江漠，如果不是周叔叔，我跟南木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現在，他為什麼要騙我？」

  江漠無言。

  他只是害怕南喬因為心裡的憤怒，模糊了事情的真相。

  他雖然針對霍中南，但是並不想看到南喬因為這件事情一直沉浸在仇恨的沼澤里出不來。

  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

  唯獨這件事情，是她一直放不下和耿耿於懷。

  「江漠，我想一個人靜靜。」

  南喬突兀的開口了。

  她推開了車門，回頭看向駕駛座的男人，繃唇：「謝謝你。」

  江漠沒說話。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了視野里，方才收回了目光，看向矗立在眼前的醫院。

  他微微繃唇。

  事情的發展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原本以為南喬不會這麼快知道真相，可是她現在知道了。

  過不了多久，她就也會知道，他跟霍中南之間的導火索。

  *

  南喬回去了周啟成的家。

  楊佩欣不在家，這個時間點，她應該是跟她的姐妹出去喝茶逛街了。

  南喬去了周啟成的書房。

  書房不大，很乾淨很敞亮。

  南喬記得之前周啟成提起過，他還留有她母親年輕時候的照片，那個時候她心裡還恨她母拋下她親，所以一直沒有找他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