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平生暮江南29

  霍閆看到站在門口的人，瞳孔微縮。

  江漠已經站了起來，他最後看了一眼霍閆，什麼話都沒有說，就離開了。

  他出門經過霍中南身邊的時候，看了一眼，低聲說了一句：「後會有期，霍總。」

  江漠離開以後，包廂內的氛圍一下變得無比沉寂。

  過了會兒，霍中南才從外面走進來，面色如常，坐在了霍閆的對面。他坐下後，摸了摸口袋，忽的問了一句：「有煙嗎？」

  霍閆默了幾秒，把桌上的煙盒放在圓盤上給他轉了過去。

  霍中南抽了一支叼在嘴邊。

  他已經戒菸很久了，只是突然很想抽菸，熟悉的菸草味縈繞在鼻腔，他吐出煙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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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雙犀利深邃的眼眸透過青白的煙霧去看霍閆。

  半響後，他啞著粗啞的聲音，問他：「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了？」

  *

  晚上，醫院。

  南喬專門挑了楊佩欣回去吃飯的時間段過來看周啟成。

  上午的事情在醫院鬧的不小。

  周啟成聽說了一點，安慰她：「不用管你楊阿姨說了什麼，你也知道她這個人就這樣，不要放在心裡。」

  南喬笑了下：「叔叔，我沒事。」

  她給他削蘋果。

  他們兩人好像也很久沒有這樣坐下來好好的聊一聊了。

  周啟成想起上次周顏生日，他冷硬的態度，忍不住開口：「阿喬，關於你母親的事情，我很抱歉。」

  南喬削著蘋果的手微微一頓。

  她抬眼看向他

  周啟成繼續說：「我不想讓你知道過多關於你父母的事情，只是希望你能平靜的生活不被任何人困擾，但是現在看來，我好像錯了。」

  他停頓了幾秒，輕嘆了一口氣，說：「既然你想知道你母親的過去，那我現在就告訴你。」

  南喬捏著刀柄的手微微一緊。

  周啟成已經緩緩的開口了：「之前一直都沒有告訴過你，我與你母親，是初高中同學，畢業後，就沒有再見過面了。」

  南喬有些訝異。

  她之前一直都以為周啟成和她母親是舊識朋友，卻沒有想到他們還是初高中的同學。

  周啟成繼續邊回憶邊說：「後來，因為一項開發案，公司派遣我去了南方的一個小鎮，沒想到在那兒碰上了你母親，有時候我都覺得，緣分很不可思議，那個時候，你母親已經有了你，但是那幾天，我從來沒有看見你的父親出現過，她也不願意跟我提及任何有關你父親的事情。」

  南喬安靜的聽著。

  周啟成默了下，看向她，方才繼續說：「我回到桐城以後，一直留有你母親的聯繫方式，我們偶爾會通話聊一下近況，這樣過了三年，你母親突然失去了音訊，我當時以為出了什麼事情，連夜趕去了小鎮。」

  「當地的居民告訴我，你母親帶著你跟南木離開了，不知所蹤。」

  「我找了很多的關係，試圖聯繫上你的母親，最後都沒有結果，後來不得已，找去了你母親的老家，問了她的親戚才知道，你母親大學念書時因為喜歡上一個混混不顧家裡反對被逐出了家門，跟家裡斷了聯繫。」

  南喬聽得入神，刀削到了手指。

  她一下清醒了過來，遲滯的看了一眼手上的小口子。

  周啟成沒有注意，繼續平靜的說：「之後我還是沒有放棄，四處打聽你母親的下落，斷斷續續得知了你母親逃到小鎮的原因。」

  他突然停了下來。

  南喬潦草的擦掉手指上的血跡，低聲說：「那個混混，就是我父親對吧？」默了幾秒，又說：「我母親逃到小鎮的原因，也是因為他，對嗎？」

  周啟成沒有否認。

  但是一時之間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真相。

  南喬知道他在顧慮什麼，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我沒事，您說吧。」

  周啟成沉吟：「當年你父親得罪了人，為了保護你，你母親不得已逃到了小鎮，後來風頭過去，等你母親再回去的時候，你父親有了別的女人……」

  他皺眉，繼續說：「你母親當時無依無靠，又不能回娘家，所以在外面自己租房子打工，還要照顧你和南木兩個孩子，當我找到她的時候，她的身子其實已經垮了，但是一直沒有告訴我。」

  「她很堅強，獨自撫養你們長大。」

  「她並不是想要拋棄你們，她只是沒有能力再照顧你們了。」

  「她把你們送到孤兒院的第五天，因為長期的勞累奔波和一直以來患有重度抑鬱症，無聲無息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阿喬，你母親很愛你們。」

  「她並沒有像你所想的那樣，拋棄你們，不要你們。」

  南喬放下了水果刀，把蘋果遞給周啟成。

  她的臉色除了有點蒼白以外，看不出有什麼異樣。

  周啟成擔憂：「阿喬，你沒事吧？」

  「我沒事。」

  南喬起身，平靜的說：「已經很晚了，等一下楊阿姨就會過來了，我先回去了叔叔。」

  周啟成知道她心裡肯定不好受，畢竟是看著長大，他也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不喜歡在別人面前表現出自己柔弱的一面，輕輕的嘆了口氣，沒說什麼。

  「路上注意安全。」

  「好。」

  南喬轉身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忽的停了下來，頭也沒回，問了一句：「叔叔，我母親葬在哪裡？」

  「岸城。」

  南喬失魂落魄的離開了病房。

  走廊上一片的寂靜。

  她走路踉踉蹌蹌，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最後全部被淚水覆蓋了。

  路過的護士看見她有些不對勁，上前詢問：「姑娘，你沒事兒吧？」

  南喬搖了搖頭，「沒事沒事……」

  醫院外面。

  江漠坐在車內抽菸，他剛從岸城回來，打聽到南喬的叔叔就住在這間醫院，路過的時候不知怎麼就停了下來。

  車廂內光線昏暗。

  他靠在椅背上，緩緩吐出煙圈。

  過了會兒，掐滅煙，他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忽的從後視鏡看到了一抹身影。

  南喬失魂落魄的從醫院走了出來。

  江漠坐直身體，從後視鏡一直注意著她，原本他是打算裝作沒看見的，但是在看到南喬一路走向馬路，快要栽進川流不息的馬路離時，才快速跳下車，上前去把她拉了回來。

  南喬被大力一扯，慢慢的回過神。

  江漠憋了一股氣，正想要罵她的時候，看見她臉上的淚水，罵人的話一下卡在了咽喉里，皺了眉。

  「你怎麼了？」

  南喬搖頭，好像除了搖頭，什麼也不會了。

  她掙開了江漠的手，轉身朝反方向離去。

  江漠站在原地，看著她孤獨的背影，薄唇緊抿，沒有跟上去，轉身打算離開無視不理她。但是走沒兩步，他就停了下來，煩躁的搓了下腦袋，又折身沿路返回，跟上了南喬。

  他一把拉住了南喬的手腕：「老子上輩子真的是挖了你的祖墳欠了你的，上車，我送你回去。」

  南喬甩開了他的手。

  又繼續往前走。

  江漠一僵，眉目沉了沉，修長的腿三兩步上前，堵在了她的面前。

  「南喬，你看著我。」

  南喬遲滯的抬起眼睛，眼圈通紅，眼睛呆滯無神。

  江漠頓了下，握住她的肩膀：「看清楚我是誰了沒有，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請？」

  南喬沒有說話。

  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

  良久，她忽然開口，自言自語一樣：「我太壞了……」

  江漠沒聽清楚她說了什麼，不過看她現在的樣子一時半會兒也無法說出來發生了什麼。

  他看了一眼四周。

  循循善誘：「吃飯了沒有，我帶你去吃好東西怎麼樣？」

  南喬搖頭，肚子卻適時發出了悶雷一樣的聲響。

  「……」

  江漠忍住笑，輕咳了一聲：「走吧，先填飽肚子再哭。」

  南喬任由他牽著走。

  江漠帶她去吃關東煮了。

  兩人坐在窗口，面前就是滾燙又饞人的小吃。

  南喬抽了張紙巾抹乾淨眼淚，然後就開吃了。

  江漠一直觀察著她，見她吃了一串又一串，笑道：「吃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南喬停頓了下，吸吸鼻子，側頭平靜的告訴他：「我不是餓，我只是不想讓我的胃空著。」

  「……」

  江漠嘴角微微抽搐，勾唇：「你喜歡就好。」

  填飽肚子，南喬不想回家，江漠就開車帶著她轉了一圈。

  夜色漸深，外面景色很美。

  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都閃著霓虹的燈光。

  南喬靠在椅背上，臉貼著椅背，看著窗外面的浮光掠影，忽的開口了：「今天晚上，叔叔跟我講了我母親的事情。」

  江漠正在開車，聞言微微怔了下。

  他嗯了一聲，問：「他說了什麼？」

  南喬喃喃：「他說了很多，他說我母親沒有拋棄我們，只是生病不得已離開了我們。」她沉默了一下下，繼續說：「我以前啊，經常埋怨我母親離開拋棄我們，還猜想她是不是跟別人組建了新的家庭所以不要我們這兩個拖油瓶了，聽叔叔說了真相以後，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壞了。」

  「她如果知道我這麼恨她，該有多麼的難過。」

  「江漠，你有曾埋怨過你的父母嗎？」

  江漠微微抿唇：「我啊，父母已經都離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