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眠之夜

  「你記的內容。」顧靳年惜字如金，冷淡地朝桌上的文件抬了抬下巴：「還有寫的代言細則。」。

  原來他不止翻看了合同，還看到了自己之前為厲爵的代言準備的幾條細則。

  「還好……吧，也沒那麼差。」喬姒不服氣道：「你總不能以你的要求對待我這種新人。」

  「新人？呵，像你這種資質的新人，顧氏根本就不會留用。」顧靳年笑了聲，直接拿起細則，伸手翻到第四頁。

  一張A4大小的紙在他寬大的手掌和修長的手指映襯下，顯得小巧到有些滑稽。

  「這一條代言時限，你寫的這麼寬泛，完全把主動權交到了對方手裡。」顧靳年到沒有故意找茬的意思，一字一句講給她聽：「你有沒有設想過，如果代言人在代言期限中出現了負面新聞，甚至違法犯罪，你要這麼辦？什麼叫做負面影響較大？這個程度的定義是由誰掌握的？」

  或許是當上位者太久了，顧靳年講問題的時候一貫疾言厲色，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幾分威勢和壓迫感，喬姒陡然感受到這種來自專業和自信的威壓，還有些不適應，低頭聽講，不敢質疑。

  顧靳年又挑出幾條，同樣直接明確地講出問題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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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講完了，把細則往她頭上一拍。

  「再不改，你就等著這個系列在你手裡被毀掉好了。」

  他用的力氣不小，喬姒感覺自己腦袋裡都快嗡嗡的了。

  也是說完這句話，他像是用盡了所有的耐心，連看也懶得再看喬姒一眼，直截了當地起身離開了。

  喬姒手裡拿著細則，被拍得有點蒙，一時都回不過神來。

  雖然顧靳年又凶又沒耐心，可是講解得也是真的清楚，敬佩又委屈的複雜情緒交織在她的心裡，五味陳雜。

  那邊顧靳年走到書房，熟練地掛上藍牙耳機，一邊手中不停頓地擬著批覆文書，一邊和電話另一頭的下屬下達項目的下一步指示。

  噠噠噠的敲字聲和他清冷的嗓音交雜在一起，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才終於結束了這一天的工作。

  早已經到了深夜，整棟別墅都安靜至極。

  手機嗡了一聲。

  這麼晚誰給他發消息？

  顧靳年拿起手機，是溫素兒發的音頻。

  顧靳年猶豫了一下，點開了那段音頻。

  「靳年哥哥，你睡了嗎？你好幾天不回來，我好孤單啊。」

  溫素兒開口就是撒嬌的軟軟語氣。

  「忙工作忙到現在，準備睡了。」顧靳年溫和地回答她。

  「你還是在公司睡的嗎，記得關好窗戶啊，這幾天晚上越來越冷了，你別著涼了。」

  「公司……嗯。」不知道為什麼，顧靳年沒有對她說實話：「你也早點睡吧，覺得無聊的話就找人說說話。」

  「過幾天忙完了我就回去。」

  「我……我想搬到喬小姐那裡住幾天，一個人住實在是太難受了，我和喬小姐兩個人還能聊聊天。」

  顧靳年的動作一頓，似乎是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上次喬姒害你從樓梯上摔下去，我才帶你搬走，怎麼你又想住過來了？」

  「上次的事情我回去想了好久，我覺得我自己的情緒也太過激動了……如果不是我沒站穩，也不會造成那樣的後果。今天早上我去見你們，喬小姐對我好兇……她肯定很生我的氣。我也不想這樣，靳年哥哥，你就答應我吧，我會和喬小姐好好說說的。」

  「我會跟她道歉，讓她原諒我……」

  溫素兒柔若無骨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迴蕩著，帶著三分嗲七分可憐。

  顧靳年閉上眼睛，沉默了很久。

  「好，你如果實在想來，那我明天抽空去接你。」終於，他答應了溫素兒的請求。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再動你一下。」

  這句話發出去後，溫素兒語氣雀躍地答應了他。

  顧靳年放下電話，又有條不紊地收拾好桌上的東西，才帶著杯子和一本睡前要看的書籍走出書房。

  從書房走不了幾步就是喬姒的臥室，門開了一條縫。

  令顧靳年感到驚訝的是，喬姒臥室的燈竟然還亮著。

  這女人大晚上不睡覺幹什麼呢。

  他停步在喬姒的房間門口，本來準備提一句溫素兒的事，想了一會兒還是沒進去。

  而臥室里，喬姒直直地坐在床上，嘴唇緊抿，似乎是在壓抑著什麼情緒。

  這座房子的隔音真不好，她想著，又碰巧自己今晚做了護膚，睡得格外晚。

  晚到恰好把顧靳年在隔壁說的話，完完整整聽了個清楚。

  雖然早就知道他對溫素兒情根深種，可是聽著他對其他女人用那麼溫柔，那麼體貼的語氣說話。如果不是親眼見證過他和溫素兒的相處，喬姒也會懷疑顧靳年是不是對誰都這幅冷漠而難以接近的樣子。可是分明不是的，他也可以細心地照顧到別人的情緒，也可以像一個最深情的伴侶一樣，把對方放在自己的心上時刻在意著。

  不管經歷了多少次，她還是會覺得有些不舒服。

  畢竟他的心是厲勛的，喬姒心想，多多少少，她還是會受到影響。

  而在聽了溫素兒的要求後，她心底的不適更加強烈了。那個兩面三刀的女人，竟然還敢再來，她才是這個房子的女主人，上一次她受了騙，這一次她絕對不會讓這個噁心的惡毒女人再踏進她家一步。

  喬姒甚至都提前想好了，要是待會兒顧靳年進來和她談起這件事，自己要怎麼拒絕。就算惹了顧靳年生氣，她也在所不惜。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顧靳年根本就沒有進來。

  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喬姒終於勾起嘴角，艱難地苦笑了一聲。

  她明白了，只有她自己可憐地看重著「女主人」這一身份的尊嚴，而顧靳年要做什麼事情，從來就未曾在意過她同意與否。

  他能讓溫素兒進來第一次，就能讓她進來第二次。而假以時日，他會不會直接讓這座房子換個女主人呢？

  畢竟他早就想這麼做了不是嗎？

  喬姒伸出雙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在黑暗中傾聽著自己的心跳聲。

  失明的那段時光，她曾經想過，只要能恢復視力，她一定會抓緊一切，好好活著。如今，她依然這麼想著。

  誰也別想剝奪她的雙眼，剝奪她守護厲勛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