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欠了他的
2024-06-03 06:23:33
作者: 小小多
看著穆寒書已經挪開了那塊木板,他飛身送她至地道口,「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我歐陽永君不會謝你半分。」梅香的死已經讓他的理智蕩然無存,此刻,越是回憶,他越是牽怒於她。
沒有回首,她的小臉上還是掛著那抹在這一日裡現出了無數次的微笑,如果是為了讓他謝她,如果是為了討好他,她根本不必獻出那些糧食,那是母妃的心血,是母妃臨終時的留念。
母妃說:芯兒,母妃留給你的就只有這些了,就算要用,也要用在刀刃上,你要用這些保住你的命。
母妃因為她的際遇而一生不得志,一生鬱郁不歡,在她十歲的那年就已過世,但因母妃曾經救過玄風的命,所以,母妃的東西那些宮中的女人才誰也不敢過問更不敢搶走,玄風說過,紅妃的東西,她給了誰就是誰的。
所以,才有了她的際遇吧,想到母妃,眸中就是淚意,她記得母妃面上的那一道疤,那是為了父皇玄風而擋過一刀才留下的疤痕,卻也是因為那一刀而讓母妃失了寵,雖然玄風待她恭敬有加,卻從未再給過她閨房之樂,讓她一生只有她孟芯兒一個女兒,卻又是一個眾人口中的妖女。
是她命硬吧,是她剋死了母妃。
她爬上了床,她跳進了那個洞口,從那裡,很快就可以抵達吳國的,真想回家呀,真想去母妃的墳前看一看,看她在另一個世界裡是不是開心,是不是在給她祝福。
「芯兒,你真傻。」穆寒書怎麼也不忍她如此的拼命,他隨著她便跳了下去,才發現那地道里的窄小,讓他根本沒有辦法施展開手臂抱著她,更別說背著了,除非是半蹲著才能讓她負在她的背上。
他不顧她的掙扎而是強硬的扯過了她回到洞外,重新背她在背上再跳進那窄小的地道里,半蹲著的身體背負著她慢慢前行,越走越黑,他才發現他忘記燃了蠟燭或者火把之類的照路,正在他摸黑向前而行的時候,身後,突然間就閃出了一道亮光,「三公主,你在前面嗎?」
那是李衛的聲音,他已到了,而那個還在山洞裡的歐陽永君,他竟不管她的死活,而是把她交到了穆寒書的手上,心在滴血,如果有一天她讓真相大白了,她要讓歐陽永君後悔他今天的所為,突然間,心裡就湧出了恨,她恨他,恨她當初把那消息告訴了她,恨他就那麼肯定的把一切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可是她的心,她的人,從來都是清白的。
恨吧,兩個人一起恨,那恨到最後的結果會是什麼?
是她的粉身碎骨,還是他的粉身碎骨。
「李衛,從這地道,只需過兩座山頭,便是那個糧倉了。」這是她下令開鑿的地道,就連父皇玄風也不知道,紅妃從前是將門之後,自然也有一些死忠於她的手下,那些人在紅妃死後自然是只聽命於她的。
其實她一直不想,不想與父皇抗衡,否則,玄風那般待她,她真的該反了的。
飲血的心就在這一刻如刀剜般的痛,一步一步前進時,她能感受到的就是穆寒書的心,帶給她的是溫暖,更是信任。
如果以尺來量,那地道真的不長也不遠,可她卻覺得那前路是那樣的漫長,黑暗而沒有希望一樣,就如同是她的未來,從不可知,更沒有幸福的味道。
輕輕的闔上眼睛,聽著身前穆寒書的腳步聲,她把她自己徹底的交給了這個曾經救過她數次的男人。
「寒書,如果我什麼也給不了你,你是不是還是要這樣的傻?」就如她一般的傻,明明知道歐陽永君恨她,她卻還是要付出要給予。
「芯兒,你明知道我的心的,快別說話,應該就快要到了。」他走在前里,後面就是李衛,李衛手中的火把映著這地道里一片透亮,他已經漸漸發覺越走越寬了,應該,就要到了那地道的盡頭了吧。
「是吧,我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有一個人可以依賴的感覺真好,她突然就想要從此依賴著寒書。
火把的一頭,他與她的影子已投射到了洞壁上,前面,真的沒路了。
「芯兒,我們到了。」他叫醒迷糊中的她,不想她睡著了,那會讓他恐慌,就算她要睡,也是睡在他安眠的補藥中,等空了,他就帶她去藥王谷,好好的為她補一補她孱弱的身體。
她睜開了眼睛,抬首望了又望,才道:「寒書,在那盡頭的頂端,會有一個出口,可那出口一直都有人在把守,不能硬闖,你去了,就只會送死。」
「所以,你要好端端的活著把我帶出去。」他命令她,聽到她平穩的聲音他的心就在雀躍。
「三公主,到了嗎?」身後,始終不出聲的李衛低聲問道。
「是的,請大家都停下來,我先叫開洞口。」她隨著寒書再向前移了兩步,這才仔細的看向頭頂。
手指快速的向頂端的仿佛是土的地方敲了三下。
隔了良久,就有三聲迴響回復了她,她是三公主,所以才是三下,這是她與那守護糧草之人的商定,而剛剛那洞口上面聽到聲音的人一定是去找陳裴去了,陳裴就是那個糧倉的守護者。
聽著那三聲迴響,她笑了,然後手指再次輕輕的連續敲回了六下。
又一個約定,回復她的也是又一個六下。
有點羅索,可是當初為了安全她就是設了這一道道的關坎,生怕被人冒充而開了倉門,而那個與她有約定的人就只是陳裴。
「寒書,你後撤兩步,小心泥土掉下來。」知道上面的洞口要開了,孟芯兒急忙叫過寒書。
就在他們兩個一起閃過身子時,那剛剛孟芯兒敲過的地方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一塊木板被拉起,陳裴的聲音如約而送來,「三公主,是你嗎?」
「是我,陳裴,快放梯子。」那洞口上面距離這地下還很高,如若沒有梯子,普通人是很難爬上去的,設計的時候就是想到了這些,也是一一都報備了孟芯兒的,所以,她都知道。
「是,公主。」陳裴利落回她,語調中都是尊敬。
穆寒書又是向上移了移孟芯兒的身體,生怕她從他的背上滑落,「芯兒,你們很熟?」
「小時候很熟。」長大了,她被送到山中的山洞裡,而他則是駐紮在這距離她並不遠的地方,其實,陳裴一直在悄悄的守護著她,他說過,只要她遇到危險,就沿著這地道來向他求救,可是那一次她根本來不及跳進這地道,也是那一刻讓她遇見了歐陽永君。
梯子放了下來,穆寒書還來及回味她的話,就被陳裴叫了上去,「三公主,快上來。」
穆寒書的速度很快,三兩下就踩著梯子背負著孟芯兒而躍上了洞口外,眼前,剎時通亮起來,那是火把不能比的白天的陽光。
「三公主,屬下聽說你在魏軍手上,你還好吧?」陳裴恭恭敬敬的請安,他答應過孟芯兒,不論聽到什麼風吹草動也不離開這裡的,否則,他早就衝過邊陲去解救她了,可現在看到她,他終於相信了她有九條命,她還好端端的活著。
命大,福也大,她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的,這也是紅妃的心愿。
「陳裴,準備放糧,這些糧,我全部都送了人,送了之後,這裡你就再也不必守著了,那山洞,我不會再回,而你,隨你去留,都只隨意。」她低聲下達命令,偶爾還是一聲低咳,煞白的臉色驚人的惹人眼目。
陳裴已經看到,他失聲道:「三公主,你受了傷?那人是誰?」他先是看著穆寒書都是敵意,可當他再看到那洞口處一個個湧上來的身穿魏軍軍服的兵士,他才終於明白了。
「三公主,為何你還是要幫他?」
她笑,「我欠了他的,所以,我要還。」
李衛有些動容,眼前的這個女了雖然手無縛雞之力,卻漸漸的讓他看到了她身上的異彩,或者,從前是他錯怪了她吧,可她身上的傷,他也不知是如何而來。
「夫人,你身上的傷到底是誰下的手?」這是他與陳裴一樣的問題。
「寒書,別說。」她不答,卻反而警告穆寒書也一起別說出去,那答案只有四個人知道,只要寒書與她不說,此時這糧倉里的人就誰也不會知道。
知道了,又有誰會同意把那些些糧送給那個傷了她的男人呢。
李衛懂了,除了龍子非與將軍,不可能再有第三人選,可龍子非,並不象會是傷害孟芯兒的人。
將軍,似乎是第一次的遂了他的願的而對孟芯兒下了手,可是他卻沒有高興的感覺,有的,竟是心底油然而生的歉意。
她待將軍如此,那心是那般的清澈,看不懂的,那就是傻瓜。
此時想來,怪不得他剛剛到那小山洞的時候,將軍是鐵青著一張臉,或者此刻,他是在後悔吧。
可一個人,一旦傷了心,想要再回復到如初,又豈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三公主,你不說,這糧草屬下便不放了。」陳裴似乎已經猜到了,孟芯兒在他眼裡從來都不是妖,而是他心裡的一個仙女一樣的女子,她受的苦,只有他才知道。
「陳裴,你想違抗我嗎?」她低喝一聲,雖然知道陳裴是在關心她,可是此刻的她更需要休息,需要安靜,她累了,倦了,從離開綏鎮的那一刻開始到現在,每一刻都象是在戰爭一樣的讓她的心弦崩得緊緊的。
「三公主,可……」
「沒什麼可是,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她淡然吩咐,試著擠出一點笑容來,可那原本一直都在的微笑早已僵硬,心在蒼涼的時候,她才發現,原來她笑的一直都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