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我這輩子都不會放手

  我搖頭，看著梁廣生身上滿身的傷痕，心疼的扶著他坐下，小徐已經激動的跑了過來：「梁醫生！你身上的傷怎麼弄的？誰幹的！」

  「不礙事。」

  梁廣生擺擺手，不顧小徐的關心，坐在沙發上提了提褲腿，望向徐教授：「教授，笙笙和我從小一起長大，這件事情對她至關重要。你可千萬一定要實話實說。」

  「小梁醫生，我這把老骨頭都埋進土裡半截了，怎麼可能會說謊呢？」

  我望向厲薛林，心裡梗的話都說不出來，接下來他們的對話我都聽不見了，只覺得天都塌了。

  當年，真的是公公買通了醫生，所以才嚇得我爸一病不起……

  

  從別墅出來，我整個人都恍恍惚惚的。厲薛林讓芬姐抱著祁言回他那邊休息，紀芷唯扶著我。

  「笙笙，你也別想太多，其實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活著的人，應該往前看。」

  「怎麼往前看？」我笑：「每年祭拜我父親的時候告訴他我和殺父仇人的兒子在一起了？抱歉，我做不到。」

  知道他們是為我好，可我心裡如同一團亂麻。

  我要一個人冷靜冷靜。

  婉拒了厲薛林請我過去住的提議，也拒絕了梁廣生跟著我，冬日的風冷冷的刮在臉上。

  我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放空一切。

  仿佛做了一場夢，夢裡悲歡離合，到最後曲終人散。

  夕陽的餘暉落在天邊，映射出一道美麗的弧線。我失魂落魄的從別墅一路走到了城西的陵園。

  爸爸在這，媽媽在這。

  墓碑前放著已經乾枯的鮮花，墓碑上爸爸的黑白相片乾淨整潔，他淺淺的笑著，讓我回憶起當年在病房，他也是這麼淺淺的笑著，將我的手交給了陸瑾南。

  說，把我交給陸瑾南，他放心。

  「爸爸……」

  跪倒在墓碑前，我嚎啕大哭。我該怎麼辦？發生了這種事，我怎麼能和陸瑾南安枕無憂的生活下去……

  「爸，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抽抽搭搭的跪在地上，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看不清遠處的景色，天空中開始飄散著雪花。

  「小姑娘，你自己一個人來的？這裡快要關門了，快走吧。」

  陵園的老大爺撐著傘彎腰催促，我的雙腿已經麻木，站起來之後一個搖晃，差點摔倒。

  「老大爺，謝謝你。」

  好久沒有來自長輩的關心，忍不住和大爺多聊了幾句，我們從陵園走到門口，到山下，大爺一直給我撐著傘。

  「小姑娘，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就是死了的人，痛苦已經結束了，但是活著的人痛苦才剛剛開始。」

  老大爺的話像是警鐘一樣在我耳邊敲響，他說的很對。爸爸已經無牽無掛，可活著的我，還要面對這麼多。

  「大爺，謝謝你。」

  告別老大爺，最後深深望了一眼已經被雪掩蓋的陵園。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外走。

  天大地大，何處為家？

  在A市，我有疼愛我的家人，朋友。可此時此刻，天地浩渺，仿佛只有我一人。

  嗡嗡嗡……

  手裡的手機忽然響起。厲薛林的聲音沉穩，但還是透露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慌亂。

  「笙笙，你回來一趟。年華別墅。」

  「年華別墅？我……」

  那邊已經掛斷電話。

  厲薛林從來都是個沉穩的人，我不疑有他，立刻打車過去。可當芬姐沉默著給我開了門，我看見她臉上悲痛的表情。

  公公死了。

  他靠在輪椅上，眼睛緊緊閉著，神態安詳。

  剛一進門，婆婆曹慧琴立刻沖了過來揮舞著胳膊拍打我：「林挽笙你這個喪門星啊！如果不是因為你，我老公怎麼可能突發心肌梗死！你還我老公！還我老公！你這個喪門星！」

  「怎麼可能……」

  我震驚。惶恐。

  上午還好好地一個人，怎麼會……

  手指被凍得僵硬，我踉蹌兩步，腳步虛浮的走過去，卻被婆婆一把推開！

  「你滾！我們陸家沒有你這個兒媳婦兒！」

  陸瑾南站在沙發旁邊，頎長的身影有些落寞，自始至終他都麼有看我一眼。

  他臉上籠罩著一層陰霾，身上穿著的，依然是上午的衣服。嘴角和顴骨上有傷。

  我的心仿佛被什麼東西撕扯開了，鮮血淋漓。

  我們，終於，還是兩敗俱傷。

  「陸瑾南，你跟她離婚，不然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婆婆推我打我還不夠，兇狠的去拽陸瑾南，可陸瑾南卻不為所動。

  我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往下砸，不停地抽著氣，仿佛要窒息，厲薛林站在我身側為我順氣，剛剛也是他幫我攔著婆婆的打罵。

  紀芷唯皺著眉頭站在牆角。

  「對不起……」

  我開口，嗓子卻像是破鑼似的，難聽的厲害。

  「對不起有用嗎？林挽笙你怎麼不去死！」婆婆越說越難聽，她哭的雙眼紅腫，精神幾度崩潰。

  陸瑾南閉著眼，面部表情抖動著，嘴角抿的很緊，像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房間的氣壓很低。

  他猛然攥住婆婆的手，聲音低沉的駭人：「媽，林挽笙是我的妻子，祁言是我的兒子。我這輩子都不會放手。」

  我心中驚愕，婆婆已經撲在公公身上嚎啕大哭。

  陸瑾南忽然抬眼深深地凝視著我。

  那一個瞬間，我的心跳全都亂了。

  他深邃的眼眸中含著太多東西，深情、痛苦、不解、執拗。

  「厲薛林，你帶她走吧。」

  最後，陸瑾南吐出這句話，厲薛林的手放在我肩膀上：「走吧。」

  「我不走。」我躲開厲薛林的手，眼睛酸澀，面對陸瑾南：「不管當年的事情真相如何。但我現在是陸家的妻子，公公去世，我應該在。」

  「林挽笙，你拗什麼呢！」

  紀芷唯過來推著我往外走，婆婆還在叫罵，隔著好幾個人和陸瑾南遙遙相望，此刻，心揪著疼。

  當我發現我和陸瑾南之間隔著一道鴻溝時，這種無能為力感讓我倍感痛苦。

  是不是，陸瑾南將我帶走的那三天，也是這麼想的？

  他怕我接近真相，怕我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