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我自願的

  不多時，我和陸瑾南坐在后座，他靠著窗戶閉著眼睛，窗外陽光落在他臉上，高挺的鼻樑落下一小片陰影，濃密的睫毛如展翅欲飛的蝶。

  我側著頭，手下不由自主的揉弄著手心，放慢了呼吸的頻率。

  即便閉著眼，可他眉宇上依然含著憂愁。車速平緩，我抬起手在空氣中慢慢勾勒著他的五官。

  「看夠了？」

  

  涼薄的唇角忽然掀開，吐出低啞的嗓音。

  被捉住的我有些尷尬的轉了轉眼珠，詢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看你？」

  「直覺。」

  陸瑾南掀開眼皮，黑漆漆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探究和審視：「只要你動一下，我就知道你想幹什麼。」

  「嘖。」信你，才有鬼呢。

  我吐了吐舌頭，陸瑾南側頭望著床邊，身側是他那根可以伸縮的拐杖，我垂眸，放低了聲音：「既然你已經回來了，那凱潤集團還交給厲薛林嗎？」

  「嗯。」他意興闌珊的應了聲。

  空氣中尷尬的氣氛在流淌著，指尖戳著手心，有些疼，我「嘶」了一聲，繼續說道，「下個雨六號厲薛林和紀芷唯結婚，你去嗎？」

  之前厲薛林說過邀請了他的……

  「你想讓我去？」

  面對陸瑾南忽然的提問，我有些恍然，含糊地說：「問我幹嘛？你想去就去唄……」

  見他抿唇不語，我斟酌著說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凱潤主持大局？」

  車內的氣壓忽然降低，陸瑾南肩膀有些塌，目光不經意落在拐杖上，聲音有些縹緲：「看心情。」

  「……」

  公公介紹的那位是哈佛留學回來的醫學教授，很有權威。

  我和陸瑾南到了醫院後，老專家還在會診，我扶著陸瑾南站在醫院的走廊上眺望遠方，隔壁病床吵吵鬧鬧的，哭天搶地，我跟小護士打聽了才知道原來有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因為骨癌去世。

  心裡刺痛一下，我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

  望著那些哭的快要暈過去的親人，只覺得胸口發脹發酸。陸瑾南則是一直胳膊撐在欄杆上，仿佛已經看遍了世間百態，不經意間說道：「怎麼，你覺得心疼？」

  「嗯，才四十歲，就去世了……」

  「呵。世界上這種事情多了去了。」陸瑾南不在意的說道。

  他不在意的態度讓我有些生氣，我轉頭盯著陸瑾南，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將他映的帥氣逼人。可……真討厭。

  「陸瑾南，你知不知道車禍那天你被送進監獄的時候我想什麼？」

  陸瑾南眯著眼睛看著我，似乎有些不太想聽。

  我繼續說道：「我想為什麼死掉的那個不是我，如果你死了我怎麼辦，我願意一命抵一命，只希望你能夠活下來……」

  「你被送進手術室時我一直在手術室外面等著，你媽媽說我是掃把星，讓我滾。」我頓了下，擠出來一個笑：「我覺得她說的真的很對，我就是個掃把星。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出事。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是你。」陸瑾南攥緊了拳頭，劍眉間的褶皺也深了一層，「我自願的。」

  等的就是這句話……

  我壓抑著上揚的唇角，緊張的去拽他的胳膊，循循善誘，帶著期待：「那你為什麼自願？！」

  當初他明明說愛我的。我祈禱陸瑾南能坦誠的面對自己的心，看著陸瑾南的眼睛，他卻拿開握我的手，無所謂道：「是個男人，都會那麼做。」

  「這是，你的心裡話？」

  「林挽笙，你到底想從我嘴裡套什麼話？」

  面對陸瑾南略微有些不太耐煩的態度，我心裡說不清什麼滋味，拽著他的手被推開，狼狽、不堪。我顫抖著唇角，臉上的表情一定很醜：「我……」

  「陸先生，原來你們在這啊，沈醫生會議完了在辦公室等著你們呢。」

  小護士禮貌的喊我們，似乎察覺到我和陸瑾南之間的氣氛不太對，臉上也有些拘謹。

  「好，這就過去。」還是陸瑾南先答了話。

  說完，他便伸手去撈拐杖。不知是牆面太滑，還是什麼，修長的指尖剛碰到，拐杖便砰的一聲滑落在地。陸瑾南不好去撿，臉色黑了一下，便拐著往前走。

  其實經過這些天的鍛鍊，他動作幅度稍微小一點，看不出來腿腳不便。

  幾個小護士交頭接耳，我臉上發燙，拿起拐杖往前跟了上去，想要給陸瑾南，可到了門口，陸瑾南忽然停下，朝我伸出手。

  我下意識將拐杖遞給他，陸瑾南嘴角驀地彎了一下，從我手中拿過拐杖，扔進了垃圾桶里。

  「陸瑾南，你這是幹什麼？！」

  「不是說，」他偏頭看著我，聲音冷漠：「要當我的拐杖麼。」

  說完，陸瑾南已經推開門，沈教授坐在電腦桌後面，手中捏著幾個片子，見陸瑾南進來，忙讓助理沏茶，讓我們坐下。

  「沈叔叔。」陸瑾南在靠窗的位置落座，我尷尬的不知所措。

  「瑾南，這位是……」

  「沈教授你好，我是林挽笙，瑾南的朋友。」我忙解釋道。

  「哦哦，你就是林小姐啊。既然是瑾南的朋友，那就也跟著瑾南叫我叔叔吧。」

  聽著沈教授的話，我尷尬一笑，也坐在陸瑾南身邊。他面色略微凝重的雙手交叉在膝蓋上，而沈教授則是一身象徵著權威的白大褂，氣質出眾。

  「沈叔叔，我這次來，想必原因你已經知道了。」

  「哦對。」

  助理將茶水放在我們面前，隨後關門出去，沈教授這才拿起桌山的片子，推了推眼鏡說道：「據我所知，你先前去了國外一趟，現在基本上已經恢復行走能力了？」

  「嗯。瞞不過沈叔叔的眼睛。」陸瑾南恭維道：「醫生說過，最佳康復期是醒過來的一周內，因此去了趟國外，做了個手術，雖然能站起來了，但依然有些瑕疵。」

  去國外做了個手術？聽著陸瑾南說的那麼簡單，我心裡卻泛酸，手術中所承受的困難肯定是我不能想像的。陸瑾南承受了這麼多，難怪脾氣現在有些暴躁。

  我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