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老鬼

  老鬼趕緊爬起來，給我跪下了。

  「你是杜小萌養的鬼？」，我看著他，「杜小萌，是組裡的人？」

  「對對對！」，他趕緊點頭，「杜小萌是演員，是個成都女娃兒，我是她養的靈，跟著她來這裡拍戲的，我是好鬼，我沒有害人啊……「

  我好像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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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寧走過來，「我可以查一下這個人。」

  「先記下名字」，我說。

  「好」，她拿出了手機。

  我看了看四周，從地上撿起了一頂狗皮帽子。

  老鬼驚恐的看著我，不住地求饒，「不要滅我，不要滅我，我真的是個好鬼，我真的是個好鬼啊……」

  「你是好鬼，你幹嘛附人家的身，砸人家的家？」

  「我是心裡有怨，劇組走了，把我們丟在了這裡，我們離開了供養者，就沒有了香火和供養，就要重新做回孤魂野鬼……我們不甘心，所以才鬧事的……」

  「你們？」，我看了看外面，問他，「外面的那些鬼，也是杜小萌供養的？」

  「不是不是」，老鬼擺手，澄清道，「杜小萌只供養了我一個靈，外面那些鬼都有各自的供養者，我們本來是要跟著劇組一起走的，結果在村口被兩個神仙給擋了下來，打的鼻青臉腫，差點魂飛魄散。我們不甘心被丟下，卻又不敢追上去，沒辦法，我們就只好回來這裡搞事情了……」

  他聲音越來越小，最後低下了頭。

  「杜小萌，是演員？」，我再次確認。

  「是！」，老鬼趕緊點頭，「她是演員！」

  「你是她養的鬼？」

  「額……我……我是她養的靈……」

  一般來說，被人養的鬼事比較多，比如不願意承認自己是鬼，不許養鬼人說養鬼，只能說請靈，養靈之類的。但是面對厲害的人，他們就不敢講究這些了，所以這老鬼很糾結，一方面強調自己是好鬼，一方面又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被養的鬼，非說自己是被養的靈……

  但話說回來，厲鬼一旦被人養了，就等於有了地位，有了歸宿了，身上的怨氣也就不會那麼重了。這種鬼，除非是供養人不按契約供養，否則他們是不會惹事的。當然，養鬼害人的除外。

  不過看這老鬼的表現，他的供養者杜小萌，不像是養鬼害人的人。

  「我問你幾個問題」，我看著他，「你要如實回答，敢騙我，我立馬讓你魂飛魄散！」

  老鬼趕緊搖頭，「不敢！我不敢！」

  「前天晚上，劇組的人集體中邪，是怎麼回事？」，我問。

  「這個……我不清楚……」，他茫然的看著我，「前天晚上，我沒看到有鬼鬧事……」

  「杜小萌沒收到約她去祠堂的簡訊？」，我皺眉。

  「收到了」，他說，「但為啥子收到，我就不曉得了……」

  我略一沉思，接著問道，「昨天男女主角拍戲的時候中邪，杜小萌在哪裡？」

  「她在這裡休息」，老鬼趕緊說，「昨天沒有她的戲。」

  「那你知道是誰附了男女主角的身麼？」，我問，「那附身的女戲子和老頭，你們見過麼？」

  「沒有見過」，他搖頭，「我們也好奇，到底是哪個做了這個事，但是在組裡一個多月了，組裡的鬼我都認識，唯獨沒有見過那兩個搗亂的鬼……那兩個人出事之後，劇組裡的人都在議論這個事，但是我始終也沒看到那兩個鬼是什麼鬼樣子。」

  「你確定？」

  「確定！」

  我點了點頭。

  「怎麼會這樣？」，楚寧茫然，「那兩個鬼是特別厲害嗎？連鬼都看不到他們？」

  「不可能」，老鬼說道，「人看不到鬼正常，鬼是不會看不到鬼的。除非他們不是鬼，不然只要他們在組裡，就算我看不到，別的鬼也會看到的。」

  這話提醒了我。

  「是啊……」，我深吸一口氣，「或許，他們就不是鬼……」

  「不是鬼？」，楚寧不解，「那他們是什麼？」

  我看看老鬼，「你想回到供養者身邊，外面那些鬼，也是這麼想的？」

  「是是是！」，老鬼趕緊點頭，「我們這些厲鬼，原本都是孤魂野鬼，好不容易有了供養者，現在讓我們做回孤魂野鬼，哪個願意哦！我們搞事情，就是為了讓村里人找你們，讓你們把我們帶回去，回到我們的供養者身邊。外面那些鬼，也都這麼想的。」

  「好」，我點頭，「我給你一炷香時間，你去把那些鬼都召集到這裡來，我把你們帶回去，讓你們回到供養者身邊。」

  「好！好！」，老鬼激動不已，「太好嘍！」

  「去吧」，我說，「記著，一炷香時間。」

  「好！我去喊他們！」

  話音一落，男人眼睛一翻，躺在地上不動了。

  我轉頭一看，一個老頭的身影衝出了房間，消失不見了。

  楚寧也看到了。

  她小聲問我，「就是他？」

  我點點頭，轉過來對她說，「厲鬼怨氣重，如果是孤魂野鬼或者是被控制的，說話斷斷續續。被人供養的鬼則不同，有了地位，有了香火之後，慢慢的說話就流暢了。這老鬼說話很流利，說明他沒說謊，他確實是被人供養的。看來我被誤導了，對方根本就沒用鬼。」

  「那他用的什麼？」，她問。

  「幻術加傀儡術」，我深吸一口氣，「我早該想到，再強大的厲鬼，也不可能讓住在不同地方的幾百人在同一時間中邪，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神通之外，只有幻術……」

  「那傀儡術又是什麼？」，她看著我。

  「傀儡術就是控制人的一種法術」，我說，「或者用符，或者用咒，施法者可以通過符咒，控制受法者的身體，再配合上幻術，就可以讓對方看起來像中邪。我姥爺說過，過去很多道人蠱惑權貴，就是這麼做的。比如當年蘇東坡有一次夢到老虎襲擊自己，然後夢中遇到了一個身穿紫衣的年輕人。年輕人用衣服遮住了他，斥退了老虎。轉過天來，蘇東坡出門的時候，就遇上了這個年輕人。年輕人問他，昨夜沒受驚吧？蘇東坡就訓斥他，說你這小子怎敢如此放肆？我難道不知道昨晚是你使了邪術麼？本該把你的腿打斷，現在饒你一命，還不給我走？！那年輕人聽了，沒敢說話，轉身走了。」

  「這就是幻術？」，她問。

  「對」，我點頭，「以符咒入夢，是幻術的一種。」

  「那傀儡術呢？」，她接著問。

  「北宋徽宗信奉道教，喜好長生術，自稱為道君皇帝」，我說道，「那時有位茅山道人，見徽宗寵信奸佞，不理朝政，以至於國家政治腐敗，民不聊生，於是下山進京，想要勸諫一番。這道士精通法術，徽宗一見大喜，將他留在了宮裡。道士幾次勸諫，徽宗表面應允，實際上根本不聽，只想讓道士為他演示道術以取樂。道士多次請辭，徽宗不許，於是在一次宴會上，他用傀儡術控制了徽宗寵信的當朝太師蔡京。那蔡京當著徽宗的面，拔出了侍衛的刀，衝到道士面前，一邊砍，一邊怒罵，說妖道，你蠱惑官家，我殺了你！道士被砍了幾刀，慘叫著倒下，化作一團白雲，接著從雲中飛出一隻白鶴，一聲長鳴，當著徽宗的面，飛走了。」

  她聽的入神，認真的看著我，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我沖她一笑，「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