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李家舊事（中）

  據李春祥父輩說，他們看見過很多不可思議的現象。

  比如，身穿過古代武將盔甲的神人在風裡行走。

  過年吃餃子時，什麼皮的，各種餡，不同味的都能吃出來。

  冬天吃粘豆包有蘇葉、白菜葉、苞米葉不同，吃起來的口感也各不相同。

  倉子穴的糧食怎麼吃都不見少，李春祥的爺爺和他大爺爺都親眼見仙家用袋子往回背。

  過年點的煤油燈，幾天都不用往裡面添油。

  油罈子裝的油不但吃不完，還都往外冒。

  養的馬有病了，獸醫都說治不好，眼看著就要咽氣了，結果卻又奇蹟般的活蹦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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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睡覺能聽到院子裡有拉磨推碾子聲，召喚起早做飯聲。

  冬天李春祥爺爺帶帽子睡覺，給摘下來再給帶上。

  過年放爆竹嘣到柴禾垛上眼看著火，卻又就又無緣無故的滅了。

  在每年大年前後，仙家都要附在李張氏的身上，把這一年發生的大事小情說道一遍，讓世人知到是怎麼回事。

  類似這樣的事情，多到不勝枚舉。

  不過長輩們不讓說出去，怕說破了，惹仙家見怪。

  一九五二年，李春祥大爺的媳婦（即大娘——通用是伯母），她們一家從瀋陽下放到乾縣（時代原因，不做贅述）。

  由君字井搬到大布蘇，和大爺（大伯）處對象，因為沒有地方住，就把供仙家的那間房給騰了出來。

  搭上土坯大炕，把房裡的洞口用大泥堵上了。

  唉，要說這事情也該著。

  誰也沒想到，稀里糊塗的就把洞裡的一窩黃皮子給硬生生的悶死了，就活下來兩個。

  大爺和大娘結婚兩月後，黃皮子開始來鬧騰。

  剛開始的時候，每天晚上九點鐘，就迷李春祥的大爺，又是作妖又是罵人。

  後來又鬧又嚴重，只要日頭一落衫，保准就來鬧。

  一折騰就是幾個小時，每次都要殺李春祥大娘，說是這小妖精把他們全族害死了。

  也正因為這樣，李春祥的大爺身體越來越差，病的都不能幹活了。

  那年秋末一個晚上，黃皮子又來鬧。

  把李春祥父親他們嚇得躲在在張李氏的身後。

  那時候，張李氏年事已高，行動不便，法術也不怎麼靈光了，不過方法還是有的。

  正巧李春祥父親的表嫂子懷孕，挺著個大肚子。

  李張氏就讓她把褲腰帶解下來，勒在李春祥大爺的脖子上，一下子就上不來氣。

  李張氏就問黃仙躲在什麼地方，要不是就把它給勒死。

  一開始李春祥的大爺被勒得上說不出話來，後來放鬆了一些，才大口喘著氣交代，天上地下，雲裡霧裡，本尊樑上臥。

  大家一聽，就明白了。

  說這玩意兒肯定藏在倉子的梁坨上。

  於是幾個年輕力壯火力旺的，就去倉子，拿著電簡一照，房樑上還真藏著一隻黑嘴巴的黃皮子。

  當下拿了麻袋，給逮住了。

  大家都說摔死它解恨，李春祥大爺的父親手拎著麻袋氣的直發料。

  這麼個畜生，差點要了他的兒子命。

  李春祥大爺這會兒也背過氣去了，人事不知。

  李張氏坐在炕上喊，不能摔死，讓拎回來放了。

  老太太在家裡一言九鼎，大家不敢不聽。

  無奈之下，就拎回房裡，往地上一倒，黑嘴巴黃皮子立刻就士盾走了。

  沒過多大一會兒，李春祥大爺也幽幽的醒了過來。

  結果到了第三天晚上，它又來了。

  這一次，不吵不鬧，和李張氏理論了一個多小時，就此斷了仙道，絕了交情。

  本以為，就此平安無事。

  可是誰能想到，往後卻又發生了許多不幸之事，悲劇在這個家族中不斷的上演。

  甚至到了李春祥這一代……

  一九六九年陰曆七月十五晚上七點十五分，在良種場的一間土房子裡，李春祥呱呱落地。

  當時，他父親正在春城出差，於是就給他取名李春祥，也算是應景。

  那時候，整個家族有五六十口人，都住在一個大院子裡。

  按照家族裡的傳統，無論男丁女丁，都是按照家族裡同代人排字的。

  於是，李春祥就又有了另外一個別名，李十一。

  在他前面，有十個兄長，九個姐姐，都是姑表親。

  直到五年後李春祥的大妹妹春雨出生，他才摘掉了老么的頭銜。

  當然，後來他表叔表大爺家的孩子相繼出生，他們兄妹也就不在後面打狼了。

  李春祥母親身體不好，沒有奶水。

  全家上下，都以為這孩子肯定是養不活的。

  張李氏就用米湯餵他。

  又因為個頭太小，抱著不合適，乾脆就裝在褲兜子裡，只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

  幸好當時李春祥父親在機關單位上班，經濟條件在家族裡算是非常好的了，能夠買得起奶粉。

  在李春祥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下，勉勉強強養活了。

  不過身體瘦弱的要命。

  傷風感冒如同家常便飯。

  如久天長，大家也就慢慢的習慣了。

  他小時候特別調皮好動，和他大爺家的三哥關係最好。

  三哥叫李春林，比他大十歲。

  十五歲的時候，他就輟學在家務農——其實那個年代，沒幾個孩子念書，隨便認識幾個字，就回家種地了。

  他五六歲的時候，就整天跟在三哥的屁股後到處亂跑。

  三哥帶著他滿村子的調皮搗蛋，往別人家的豆包餡里撒灰，偷人家的小雞燒了吃，向別人家的油罈子尿尿，深更半夜跑人家窗戶底下扮鬼叫……總之他倆就是整個良種場的混世魔王。

  也因為這樣，三哥小時候沒少挨他大爺收拾。

  可三哥哭過之後，仍舊死性不改。

  反而他因為年紀小，大家倒是不怎麼計較。

  還經常當著他爺爺奶奶的面夸，說是淘小子有出息。

  九歲那年正月。

  剛剛吃過晚飯，三哥就跑過來叫他出去玩。

  說是玩，其實就是去偷燈。

  東北這裡有個習俗，每逢正月十五，晚飯之後，各家就要給先人們燒紙送燈，條件好的還會放幾掛鞭炮。

  既是對先人的一種祭奠，也是對新的一年的期待。

  於是偷燈和撿沒響的鞭炮，就成了他們這些孩子的樂趣。

  送燈的地點，一般都是在墳地。

  別看李春祥調皮搗蛋，可膽子卻特別的小。

  銀盤似的月亮掛在夜空里，將四周照得雪亮。

  可是那些重重疊疊的陰影里，仿佛隱藏著各種面目猙獰的妖魔鬼怪。

  李春祥死死的抓住三哥的衣角，腿肚子直轉筋，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

  估計要是有個風吹草動，肯定就會哇的大哭起來。

  可三哥偏偏還喜歡趁這個機會逗他。

  就捏著嗓子說：「老十一，你看，那棵大樹底下蹲個啥？」

  李春祥心裡頭不想看，可好奇心又作祟，就拿手捂著眼睛，張開指縫，偷瞄一眼。

  結果當然什麼都看不到了。

  三哥就哈哈大笑，逗趣說：「老十一，你這膽子可不行啊！咱們老李家沒孬種。」

  雖然他不太知道孬種是什麼意思，可卻知道這不是什麼好詞兒。

  就氣鼓鼓的說：「你才是孬種，我聽我爸說，年前你去相親，都嚇尿褲子了。」

  三哥在他腦袋上打了一下：「你個小屁孩知道個屁啊，嘿，你是不知道，那個姑娘是月字井的，長得比二娘還丑，一笑那大嘴都快裂到耳根子了。我要是娶她當媳婦兒，晚上都得嚇尿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