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離開

  日晴，正適合出門。

  「好啦，外祖母，您身子剛有起色，切莫因傷懷而傷身，您若是捨不得皙兒，皙兒過段時間就來看你好不好？」

  方老夫人緊握謝千皙的手，眼眶含淚，面露不舍，她的臉上還帶著大病初癒的蒼白，頭髮也花白了許多，索性精神還算不錯，謝千皙也鬆了一口氣。

  她紅著眼睛替她整理好斗篷，嘴裡又繼續念叨著。

  「您要好好吃飯，好好調養身體，聽府醫的話好好吃藥，不能嫌苦就偷偷倒了啊。這蠱毒雖然去得容易，您身體也一向健朗，可您年紀畢竟那麼大了，皙兒擔心您的身體調理得不好……這不行，這樣吧，皙兒再陪您一段時間再回京好不好？」

  「說什麼胡話呢！」方老夫人破涕為笑，笑罵道，「你是丞相府千金，長居方府像什麼樣子，傳出去與你名聲有礙。」

  「我又不怕他們說…」

  「那也不成，」方懷愛憐地摸了摸謝千皙的髮髻，略有些哽咽，「我們的小皙兒是最好的，旁人可不能道一句難聽的話。」

  「外祖父，可我捨不得你們，讓我陪著你們好不好…」

  她的外祖父母或許不想旁人那般精於算計，但是確實她心目中最厲害的人，謝千皙無比慶幸，自己能重來一世，能保下方家，保下外祖父母。

  

  「你留下來，我們確實沒啥意見啦，有些人可能會難受呢。」

  周氏戲謔的眼神落在身後不語的陸言之身上，見其一身嶄新玄黑衣袍流光溢彩的，襯得人好不俊朗，笑容便更大了些。

  「喲，這身衣袍咱們言之穿著可真好看，不枉費我們皙兒熬長夜趕製出來。」

  此言一出，眾人的眼神便都落在了陸言之身上，霎時，陸言之的耳根便不可控地染上了紅。

  「三舅母~」

  謝千皙紅著臉，搖著周氏的手不依。

  「這沒成親，怎好為旁的男子做衣衫，這不行，你書還是抄少了，這摞書，你還是帶上…」

  「啊，不，不用了吧…我不太有空抄書…」

  方大爺板著臉，將一疊書交由謝千皙手上，眼下多了抹笑意。

  他神色鬱郁，孫氏一事並沒有完全放下。

  孫氏和方其柔離開的那一晚，他不曾出面，而是悄悄躲在角落裡看著，事後，更是提出長住書院舍房…

  謝千皙不贊同如此逃避問題的處事方式，只望大舅舅日後能想通，不再逃避。

  大舅舅當初不顧家人反對，執意要娶孫氏，兩人也確實過了一段蜜裡調油的日子，終究因為觀念相悖而漸行漸遠，可見，相愛之人，也不見得能相守。

  那她和言之，能走得到最後嗎？會不會因為理念不同而形同陌路？

  謝千皙忽然生出一絲恐慌來，陸言之似有所覺，微微向她靠近，無聲地安撫她。

  「大伯父，她哪有空閒哦，人家還要給某人繡荷包，制香囊，做衣服呢，瞧瞧，咱們的陸公子可真好看呢…」

  陸言之聽著他們一口一個咱們，心中被溫情填滿，他臉上霜雪盡退，多了分暖意。

  「哎呀，表哥！你怎麼也這樣！」

  方吉良也來湊趣，方其姍和溱兒也纏著謝千皙。

  另一頭，陳氏正叮囑著方其祺和李行復，兩人插科打諢，氣得陳氏擼起袖子差點當街打人…離別場景倒是多了幾分歡樂。

  「好啦，再聊下去天都黑啦，」方氏安撫了番方老夫人後，率先開口，「這個家可沒有我的存在啦，大家都圍著皙兒轉了。」

  方氏面色紅潤，之前蠱毒導致的氣血虧空也趁這段時日慢慢補了上來。

  「都快要做外祖母的年紀了，還像個孩子一樣，同皙兒爭寵。」

  「外祖母說什麼呢，娘親哪裡快做外祖母了…」

  謝千皙剛淡下去的臉頰又紅了起來，這幅場景倒是奇觀，畢竟冷然的小姑娘已經很久沒有表現出如此嬌軟的模樣。

  「言之，他們母女，就拜託你了…」

  方懷拍了拍陸言之的肩膀，不舍地望向方氏和謝千皙，使勁逼退眼中的熱意。

  「是，外祖父。」

  陸言之並沒有說許多安慰的話語，只是神色恭敬地躬身行禮，沉穩的模樣無端給人一種安心之感。

  「麻煩言之多照顧下行復他們了，那倆咋呼，有什麼不對直接抽便是，別客氣。」

  「哎，不是，娘，我們哪裡咋呼了！」

  「你們現在的臉上就寫著咋呼。」

  又一陣歡聲笑語過去，一行人才徹底出發了，謝千皙在馬車上揮著手，看著方懷等人的身影漸漸淡了…

  離京城漸近，一行人雖疲於趕路，但有活躍氣氛的方其祺夫妻在，總能多幾分歡快。

  與陸言之同行的只奇書一人，其餘暗衛都隱於暗處，待危險才出，狄仇並沒有同行，他還需處理願許坊等事宜，陸言之今後的所有產業都會儘快移接至京城，陸言之毫不愧疚地將這些事務丟給狄仇，只道了句，能者多勞，多少有些報復的意味了。

  同行的方家子弟還有旁支的一名子弟，名喚方禮刑，帶著一個書童，據說此人書讀得極好，此番也一起前往京城參加科考。

  只是，方禮刑總是偷偷地望向謝千皙，並不是尋常男子對女子愛慕的神情，倒是多了絲恨意，這著實令人不解，只是這一路他都沒有動作，謝千皙只能暗暗防備著。

  今日已然趕不上臨近城鎮的客棧，一行人只能將就宿在野外。

  陸言之親自為方氏及謝千皙搭好帳篷，又貼心地在帳篷周圍撒上一圈粉末，以防蛇蟲侵襲。

  待母女倆進帳篷休憩後，他才尋了一棵粗壯的樹，在樹底下閉目養神。

  夜深時，無端起了一陣涼風，陸言之倏然睜開雙眼，銳利的眼神掃向某個方向。

  他微微擺擺手，臨近幾棵樹的樹枝微微晃動起來。

  陸言之閉上眼，手中的暗器已經蓄勢待發。

  不多久，一群行事雜亂無章的黑衣人乍然而出，他們趁大家熟睡時快速逼近，朝謝千皙的帳篷而去。

  其中一個黑衣人剛想撩開帳篷，就被一枚暗器擊中了，接著，又有好幾個黑衣人被暗器打中，其餘人頓時大驚，慌忙帶著同伴快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