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清理蛀蟲

  「你，你個姑娘家，還敢刺殺長輩！」

  方里不敢隨意動彈，只要他稍一動彈，謝千皙的簪子便靠近他一分。血緩緩流了下來，落在地上，他控制不住地顫抖，傷口越來越深，血越流越急。

  一時間，只能聽到幾人的抽氣聲和血珠滴落在地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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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家幾位叔伯見方里被制住，驚慌之餘，心裡竟升起幾分隱秘的幸災樂禍。

  沒想到，方才還威脅他們的方里，轉頭就被一小丫頭制住了。

  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眼神示意其中一人出來說話。

  小姑娘嘛，嚴厲教導幾句就能將她嚇哭。

  其中一穿著灰色錦衣長袍的上前，他擼著山羊須，一副說教的語氣：「謝姑娘，你身為晚輩，應當孝順長輩，怎可隨意傷人，聖人曾言…」

  這人正準備引經據典地說一通大道理，卻被謝千皙止住了話頭。

  「原諒千皙無禮，打斷了您的話。敢問這位族老，聖人可曾說過，毒害長輩，欺凌女子是正確之舉？千皙自幼跟著大舅舅讀書，卻從未在一本書里看過這樣的道理，想必是千皙肚子裡沒有墨水，這才沒能理解族老口中的孝道。」

  「他，他方才言語不當是不對，但是，但是你卻不能傷他…」

  「哦？方里言語侮辱我就可以，我反擊卻不行，那些子弟欺辱方家的下人便可以，他們奮起反抗就不行，聖人難不成覺著我們為人處世就該泯滅人性不成？敢問族老讀的是哪本古籍，遵的是哪個聖人的道理！如族老所言，哪還需要青天大老爺斷案，拿出一本古籍，找上一句道理便可了。」

  「你…」

  「千皙記著族老的嫡子好似在令縣為官，有其父必有其子，想必他也是遵循這這些道理為官吧，若至國官員個個如您一般，那豈不是滿地偽聖賢！」

  「這就是謝家的教養？你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我們方家乃大族，誰都要給我幾分顏面，謝家不過破落戶，也敢在我面前叫囂！」

  「族老莫急，不如看看這個，再談談我的教養。」

  謝千皙將方里丟在一邊，將一疊紙張交給他。

  這位偽聖賢族老家中子嗣繁多，卻都不是好的，願許坊只稍一打聽，便能搜出一籮筐好東西來。

  「我聽說你的嫡子馬上就要回京述職，這個東西要是交上去…不知他該如何自處。」

  那族老再也沒了方才的神氣，白著臉吶吶不言，其餘幾人見狀，也驚慌失措起來，他們皆思緒混亂，不知要說什麼，都怕自家的齷齪事被揪出來，再也不敢輕看眼前的小姑娘。

  能站出來阻攔他們的女子，哪裡是簡單的角色。

  可他們今日來了此處，撈不著一點好處哪能甘心，也許…自家的事旁人不知呢？

  謝千皙見這幾人還心存僥倖，眼下掠過譏諷，她將懷中的一摞紙取出，在幾人面前揚了揚。

  「千皙閒暇時，也收集了各位族老家中軼事，嘖，頗為精彩，話本子都寫不出如此精美絕倫的故事呢。」

  幾位族老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身體僵硬，好似被人制住，動彈不得。

  「這張記著的是行六族老幼子的事，說的是您的幼子在外養著許多小倌，還有這張，是行七族老強占兒媳一事…」

  「謝，謝姑娘，我們家中還有事，就先，先回去了。」

  眾人惶恐至極，將散落的紙張匆匆藏進衣襟了，忙不迭離開。

  「姑娘，為何放他們離開？」

  青雨了解自家姑娘，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現下卻放過這些蛀蟲。

  「水至清則無魚…」謝千皙想起外祖父方才的教導之語，神色嚴肅，「再者，方家若是太乾淨，只會更危險…」

  青雨歪著頭，並不能理解自家姑娘的意思。

  「去外祖父那兒吧…」

  將方裡帶去方懷處，謝千皙便退了出來，卻沒有離開，而是站在門口，聽著裡頭的動靜。

  「唔，我的肚子。」

  腹部翻江倒海地痛楚乍然襲來，方里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毒發了。

  「怎麼回事，齊公子明明賜我救命良藥…」

  門外的謝千皙嗤笑一聲，只覺方里天真。

  方里中的蠱毒，一般的藥物治標不治本，還會加劇發作時的痛感。再者，齊召不過是利用他好讓方家亂起來，哪裡會給他什麼解藥，不過是一顆最平常不過的止疼散，可笑方里還真以為搭上了謙國公的船，以為能等來一世榮華富貴。

  方懷見方里痛得直打滾，於心不忍，手落在食盒上。

  「這裡頭是…」

  方里抬首瞥見熟悉的食盒，又見完好無損的方懷，心中極其不甘，他不知哪裡的力氣，直起身，將食盒打翻在地，其中的瓦罐碎裂，湯撒了一地。

  「老匹夫，你休想害我！」

  聽見裡頭的聲響，謝千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以方里的脾性，必定會以為外祖父要害他，肯定會打翻解藥，只有這樣，外祖父才會徹底對方里失望，沒了族長的庇護，方里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荒院正屋裡，小碗氣息全無，周身灰白，泛著腐臭，身上的蛆蟲正蠕動著身子爬著，啃噬著她的死肉。

  不遠處，方嬤嬤盤腿坐在地上，散落著銀白的頭髮，臉上皺紋橫生，皮膚松垮垮地耷拉著，老態畢露。

  眼角直至下顎處，有好幾道駭人的黑色紋路，不多會，這些紋路像長了腿般，竟朝下漫去，漸漸地，爬滿了脖子，直至環繞指間。

  方嬤嬤腰間的草罐晃動起來，不多會，裡頭爬出一隻肥碩的黑色肉蟲，扭著腰肢鑽進小碗的耳朵，好半天，終於沒了蹤影。

  此時，小碗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紅潤起來，像是活過來般，身上的蛆蟲泛黑，摔在地上。

  「小碗！」

  方嬤嬤還未來得及高興，眨眼間，小碗原本完好的身體急速消逝，竟只留下一具黑色的枯骨了。

  「不！」

  她的小碗！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方嬤嬤猛吐一口黑血，無力地倒在地上，這時，三人飛身落在地面上，動作一致地取出腰間草罐，將裡頭的東西丟向方嬤嬤，方嬤嬤沉浸在喪女的痛楚中，根本來不及防備。

  「嬤嬤，你可悔？」

  謝千皙居高臨下地站在不遠處，神情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