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茶樓軼事

  吟茶樓是此地最大的茶館，一些文人墨客最愛在此品嘗作詩，興頭上時，更會揮墨留下大作，張貼在茶館二層設置的偌大展示台上。

  此刻，展示台的中央處，卻突兀地出現一張平平無奇的紙張，其上的淫詞艷曲，不堪入目，其上的筆跡粗鄙，不像是文人所書，倒像是剛執筆寫字的稚童寫出來的。

  「有傷風化！」

  灰色長袍的男子指著上頭的詞句，神色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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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吟茶樓乃是風雅之地，竟然，竟然出了此等下作的…這到底是誰的齷齪東西，還不拿走！」

  眾人紛紛附和，但不乏有看熱鬧之人，眼珠子滴溜地轉悠著，一副看好戲的神色。

  「仔細讀這詩詞，倒像是飽讀詩書之人所作，肯定是某些文采斐然之人吃多了酒，把寫給愛妾的情詩貼上去了吧。」一長相平凡的瘦弱男子看都未看展示台一眼，就空口白牙地說道。

  「文采斐然？」另一人嗤笑出聲，問道，「這位公子不如品評下這字體如何？」

  瘦弱男子摸著寬袖中的銀兩，想也不想地回道：「詩詞雖然上不得台面，但這字體卻是剛勁風流，自有一番韻味，當是上上品。」

  「哈哈，剛勁風流？大傢伙快來聽聽，這字體都能成為上上品了，笑死我了！」

  瘦弱男子眉頭緊皺，不滿地瞪著那找茬之人。

  他側頭隨意瞥向展示台，忽略了正中間鬼畫符的詩詞，望向一旁字跡上佳的詩詞，下意識以為辦事之人將東西貼歪了。

  他在心裡罵罵咧咧一陣，又昂起頭，不屑地瞟了那人一眼。

  「某些人腹中沒有墨水就不要隨便開口品評了，只會顯得你眼界小，」這指著展示台，臉上竟還帶著幾分欣賞之意，「這筆跡我倒有些眼熟，我一直佩服那人的學問，沒想到他竟做出如此…不合適的詩詞，哎，真是可惜啊，可惜啊。」

  他悠悠哀嘆幾聲，神色扼腕。

  「哦？我眼界小，這位兄台倒是說出此等大作的出處啊，我等必下帖拜訪一番。」

  瘦弱男子見那人果然上套了，嘴角的欣喜險些壓不住，忙不迭擺上惋惜的神情，繼續道：「哎，那人出身大家，學富五車，是眾學子的榜樣，我沒想到他竟做出如此行徑，大家聽我說，方夫子一定是有苦衷的，許是因為什麼變故才如此的…」

  瘦弱男子喋喋不休個不停，卻見周遭安靜的過分，眾人皆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著他，這才覺出幾分不對勁來。

  他轉過頭，看向展示台，左側的紙張上乘，與前幾日他瞥見的詩詞大同小異，至於字體，他又識不得幾個字，看著都差不多，便下意識以為是眾人被他說出的消息震驚到了，復又擺上憂愁的神色。

  「哎，各位可千萬不要去找方夫子啊，我相信他是無辜的…」

  「你的意思是，這詩詞是方夫子所書？」

  那人兀自哈哈大笑起來，這時，周遭瞧熱鬧的眾人也都嗤笑出聲，眼神帶著不屑。

  「你當我們都是傻子不成？方夫子就是用腳寫字，也寫不出如此不堪入目的字跡！」

  那人指著展示台正中的紙張，義憤填膺道：「大家聽我說，我看這紙張就是這位兄台貼上去的，當然了，是不是他親自所寫我沒法確定，但是，這絕對不是方夫子所作，方夫子的筆跡和大作大家也不乏臨摹，可曾是這般模樣？」

  可不就是！

  眾人紛紛點頭認可。

  方夫子為人雖然古板了些，但是學問可是毋庸置疑的。

  瘦弱男子順著那人指引的方向看去，這才看見正中的詩詞，心裡咯噔了一下，不好的預感冒出來。

  他們方才說的，不會是這首詩詞吧？

  「不是，我說左邊…」

  「左邊怎麼了，左邊可是鄭公子方才張貼的送友人詩詞，你有何見教啊，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不上鄭公子的詩詞，想現場即興一番，這當然可以啊，這展示台的作用不就是大家切磋之用嗎？」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鄭公子的學問雖比不上你的方夫子，但也鮮有人能與他比擬了！」

  「哎，大家聽我說，我看他是故意的，又扯出方夫子，又扯出鄭兄，我看他是為了拱火，方夫子的為人大傢伙最是清楚，最是厭煩我們惡意攀比了，要是讓他知道我們還拉他做筏子，指不定怎麼生氣呢…」

  那人擺了擺手，做出書寫的姿勢，眾人一下子便反應過來。

  這些人大多都受過方大爺的教導，對他愛抄書的習慣記憶猶新，臉上露出相同的痛苦表情，隨後，便恨恨然瞪著瘦弱男子。

  他們算是看明白了！

  他故意扯出方夫子，讓我們在人來人往的茶樓肆意談論，這要是被方家知曉，得罪方家不說，此間眾人都要吃頓掛落！指不定抄書抄到手筋斷裂！

  可是，他此番目的只是為此嗎？

  「哎，這春闈是不是快到了…」

  此言一出，眾人恍然大悟。

  這瘦猴想要壞了大家的名聲，他好少一個競爭對手！

  「好下作的手段，你此番行徑，不僅要害我們，是不是還想讓方夫子的聲名倒地啊！」

  「我，我沒有，這當中有誤會，大傢伙聽我說…」

  眾人哪裡願意聽他狡辯，憤憤然將他圍堵在中間，一頓之乎者也的教訓，令人頭大。

  「青生，你做得很好。」

  謝千皙帶著冪籬，端坐在二樓廂房處，看著樓下的鬧劇。

  「姑娘謬讚了，不過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方才樓下對峙男子正是青生，此時，他換了一身茶樓小二的衣袍，與方才的書生形象毫不相干。

  「只要達到目的，手段上不上得了台面並不重要，接著去辦事吧…」

  林老夫人既然要幫著害方家，那就別怪她反擊了。

  青生拱手，身手靈活地穿過迴廊。

  不多會，某一迴廊突兀地響起茶盞碎裂的聲音，隨後，一個衣衫凌亂面容妖艷的女子跌跌撞撞跑出來，一個身軀肥胖的男子緊隨其後，從背後抱住女子。

  「喜歡…我們再來…」

  「二弟！艷兒！你們在做什麼！」

  人群中，本在看好戲的錦袍男子大步而出，黑著臉指著兩人，他正是林老夫人的嫡長子—林大，而從廂房出來的兩人，正是他的二弟和愛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