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荒野客棧

  既來之則安之，眾人各自找地方休息。

  有的兩三個人擠在一張大門板上，有的只是身下墊了些枯草，乾脆席地而睡。

  胡大有則拿出準備好的黃表紙，點燃之後，扔進了火盆里，然後又點上了三炷香，拿著香在客棧裡面轉了三圈，一邊走，還一邊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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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泉路上的朋友，你我萍水相逢，共聚一室都是緣，買路錢已經送上，望互不打擾。多謝多謝！」

  胡大有念念叨叨，蕭朵朵冷哼了一下，旋即靠在過著一張準備好的毛毯子，倒在一個草堆里閉目睡去。

  丁夜則盤膝而坐，雙目緊閉，似睡非睡。要說睡了，眼睛都閉上了，要說沒睡，眼珠子還轉動著。

  胡大有念叨完畢，便將手裡的殘香，插在了門檻里，一字排開。

  這叫「一字三香，陰鏢問道」，是押陰鏢行當里的規矩。

  押陰鏢的，難免要經過充滿邪祟的荒山野嶺，久而久之自然形成了一個驅邪保平安的規矩，也簡稱為「三香問道」。

  「呼呼呼~」

  就在胡大有轉身的那一瞬間，突然一陣劇烈的陰風颳過，卷著土石沙沙作響。

  「咣當」一聲，門板被風頂開了。

  門外，滿月當空，薄雲浮蕩，林間生起了薄霧，一陣旋風卷著草木土屑肆意打轉。

  客棧的破舊窗戶紙，也隨著風速的十塊十塊，非常有節奏地吹著口哨。

  胡大有站在門口，向外掃視了一眼，不禁打了個冷戰，就在要關門時，偶然低頭一看，面露驚色。

  插在門檻里的那三柱香，齊刷刷地攔腰折斷。

  在陰鏢行當中，如果「三香問道」之時，三炷香攔腰齊平折斷，這是大凶之兆。

  胡大有心中非常不安，但是為了穩住人心，沒有說出來，旋即急忙將門板用力地合上。

  「咯吱咯吱。」

  就在這時，傳來了刺耳的撓木板的聲音，充斥著整個客棧一樓。

  這瘮人的撓木板聲，讓屋裡的所有人都坐了起來，同時也渾身不適，抓心撓肝般難受。

  眾人都不約而同地環視四周，尋找那恐怖瘮人的聲源。

  丁夜眉頭微蹙，掏出了紫金羅盤，但是指針並沒有動，也就是說沒有不乾淨的東西。

  可是，這撓木板的聲音，十分不正常，丁夜暫時也有點蒙圈。

  莫非，這妖魔邪祟的法力，大到可以遏制住紫金羅盤？

  「誰呀？誰呀這是？」

  關連海急忙掏出從旅部分配來的一把德國二十響，一臉警惕。

  士兵們此時也慌了，都端起了槍，高度警戒。

  胡大有的心瞬間涼了，沒想到三柱香被齊腰斬斷，厄運還是來了。

  「三香斷腰，厄運滔滔。完了，完了……」

  蕭朵朵受西方科學影響，是個唯物主義者，從來不信什麼牛鬼蛇神，但是此時她也有點懵。

  「咯吱咯吱咯吱……」

  隨著陰風越來越大，撓木板的聲音也加大了，兩種聲音交匯在一起，吵得人心煩意亂。

  這時，張銘秋似乎發現了什麼，扒拉開地上的稻草，又撲了撲地上厚厚的塵土，露出了一排排破舊的地板。

  「地板！是地板下面傳來的！」張銘秋將槍口朝向地板，高聲說道。

  所有人都立刻站了起來，將槍口對準了地面。

  原來，由於客棧年代久遠，灰塵越來越厚，竟然在木質地板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泥殼。

  所有人都以為，那只是泥土地面，沒想到下面竟然還有一層地板。

  「完了完了，我們肯定是惹路過的小鬼兒不高興了。」胡大有恐慌起來，雙手合十，不斷地作揖，「對不住了，對不住了。」

  蕭朵朵這個無神論者，怎麼可能相信鬼神之說，便命令士兵們，「把所有地板都撬開，看看下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祟！」

  蕭家大小姐發話了，士兵們哪還敢怠慢，於是開始砸去清理掉地板上的泥土泥殼，用力地撬動地板。

  隨著地板被一塊一塊地撬起來，客棧內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在一層客棧的破舊地板之下，竟然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具乾屍！

  各式各樣，什麼服飾的都有！

  有的穿著一身前清兵服，有的穿著普通百姓的粗布長衫，還有的穿著一身新式軍裝，明顯是革命黨的兵。

  每個乾屍都完全脫水，面頰凹陷，眼球已經完全腐爛，由於肌肉風乾，上下頜骨凸起，能看到黃白色的牙齒，顯得十分恐怖。

  「我的天啊，這地板下面怎麼有這麼多屍體，而且竟然清一色的沒有腐爛。」關連海不禁驚嘆。

  蕭朵朵倒是膽子大，蹲下來，將手輕輕地伸到了地板下。

  「大小姐！」張銘秋擔心蕭朵朵，想要提醒勸阻。

  蕭朵朵回頭看了眼張銘秋，示意沒事，繼續將手探入那地板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蕭朵朵身上，想知道她要幹什麼。

  少頃，蕭朵朵從地板中撿起了一塊黑色石塊，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了什麼，「原來如此。這些乾屍，都是自然形成的。」

  「自然形成？不可能吧？」關連海有些困惑，「南方多雨，不干不燥，怎麼會變成乾屍呢？別鬧了，丫頭。」

  蕭朵朵解釋道，「地板下面和外面完全隔絕，裡面還存放了很多黑木炭用來吸潮，地板的縫隙之間都是用石灰封閉的，形成了一個乾燥嚴實的空間。屍體被放進來後，就會被迅速脫水。因此，就會滿足形成乾屍的條件。」

  「大小姐，這些死者為什麼被毀密封在這荒郊野嶺的客棧地板之下呢？」張銘秋不解道。

  蕭朵朵那神情凝重，深吸了口氣，並沒有說話，因為她不可能知道這些乾屍的死因。

  這時，關連海猛地一驚，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剛才撓木板的，莫非就是這些乾屍？」

  此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乾屍吸引了，短時間忘記了撓木板的事兒，經關連海這麼一提，眾人才回過味兒來。

  「唰！」

  就在這時，一隻乾屍的枯手，突然握住了蕭朵朵的手腕。

  蕭朵朵「啊」的一聲驚叫，本能地踹了乾屍一腳，將手用力地掙脫了回來。

  接下來，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現了。

  「唰唰……」

  在破舊的火盆照耀下，地板下的所有乾屍，竟然都陸續站了起來，齜著獠牙，露出灰青色的皮膚，嘴角還滴著刺眼的鮮血。

  「我的個老天爺啊！」關連海嚇得身子一歪，差點坐在地上。

  突然！

  那些乾屍猶如一群飢餓的狼群，向丁夜等人發起了進攻。

  「快！給我打！幹掉這群怪物！」張銘秋高聲命令，旋即目光投向蕭朵朵，「保護大小姐！快！」

  一隊士兵衝到了蕭朵朵的面前，將蕭朵朵包圍在了身後。

  關連海見狀，也要往士兵圈子裡擠，「讓讓，讓讓，讓我也進去，不差我一個吧？」

  士兵見關連海往裡面擠，根本不給關連海擠進去的餘地。

  「嗚嗷~」

  乾屍們面部猙獰，見到活人就撕咬，士兵們也「噠噠噠」地瘋狂開槍射擊。

  此時，槍聲刺耳，血肉橫飛。

  丁夜抽出陰陽傘，閃轉騰挪，一個個乾屍不斷被刺穿，然後倒了下去。

  關連海則躲在士兵的後面，拿著手槍，朝乾屍連續開槍，「我打打打打……」

  伴隨著激烈的槍聲，以及恐怖的嘶吼聲，士兵也不斷的受傷倒地。

  由於客棧內空間有限，所以有時候並不適合開槍，只可能靠近距離的肉搏。

  一時間，慘叫聲、喊殺聲和呻吟聲，混淆在一起。

  半個小時後，好不容易消滅了從地板中爬出來的乾屍，沒想到地上倒下的乾屍，就像是蒸發了一般，全都消失了，只留下了死去的士兵們的屍體。

  這一幕，驚呆了所有人，並且愈加惶恐起來。

  「我的個老天爺啊！乾屍呢？」關連海累的筋疲力盡，揉了揉眼睛，一臉懵逼。

  丁夜眉頭微蹙，若有所思，眼睛緊盯著被掀開的地板。

  「唰唰唰~」

  這時，地板下又出現了一群乾屍，張牙舞爪著，連續不斷地爬出了地板，又向丁夜等人衝來。

  雙方再次發生了激烈的戰鬥。

  這次和丁夜想的一樣，那些重新從地板下爬出來的乾屍被消滅後，又憑空在眾人眼前消失了，幾秒種後再次從地板下爬出了和上次一模一樣的乾屍。

  關連海氣的暴跳如雷，「奶奶的腿兒的！這他娘的還有完沒完了！」

  丁夜此時似乎已經驗證了什麼，雙手掐起劍訣，兩手一翻，手指摁住了自己的太陽穴，並且閉上了眼睛，對其他人高呼道，「照我的樣子做！快！原地不要動！」

  關連海一聽，當即急了，「老丁，你是不是傻了！干點正事兒行不行！這麼多乾屍，閉著眼睛，摁著太陽穴，還要一動不動，這不是擎等著被咬死嗎！」

  丁夜仍舊保持著雙手掐著劍訣，然後閉目摁著太陽穴，再次高聲喊道，「別廢話！按照我說的做！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蕭朵朵猶豫片刻，率先按照丁夜說的去做了，然後命令張銘秋等士兵們，「蕭家軍的弟兄們，聽丁先生的！快！」

  張銘秋一聽蕭朵朵發話了，也閉上了眼睛，手掐劍訣，摁住了太陽穴，「蕭家軍的兄弟們！按丁先生說的做！快點兒！」

  士兵們也開始紛紛停止廝殺，紛紛按照丁夜說的做。

  關連海見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並且用劍訣摁住了太陽穴，也便跟著做了。

  大約三十秒之後，所有人的眼前都出現了這樣一個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