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邋遢老頭

  活人都不怕，還怕死人？

  楚易當然不怕死人，這世上真要是有鬼，也會被他的殺氣逼的不敢靠近，他修的可是王道殺伐訣。

  雨淅淅瀝瀝的落了下來，不時的傳來幾聲驚雷，照亮了夜空，黑暗中的一切，都無法遁形，但轉瞬間，又好像老天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沒有盡頭的黑暗。。

  突然，義莊的大門被踹開，一道身影沖了進來，看到裡面的棺材，卻一點也不畏懼，反到是興致濃濃的打量了起來。

  「賊老天，下什麼雨啊。」這人拿出腰間酒葫蘆灌了一口，當即靠著一口棺材，坐了下來，不正是高昌又是何人？

  原本他是想去追的，可天突然下起了雨，原本還殘留的氣息，被雨沖刷的乾淨，四處都是荒野，也每個避雨的地方，便返回了義莊。

  「這小子這麼聰明，顯然不會如正常人那般去想，所以他很有可能還藏在這附近，以為我去追他，這樣就能吊在我後面，神不知鬼不覺的到達長安了。」高昌自言自語的說著，又灌了幾口酒，葫蘆里的酒，好像喝不完一樣，卻也不見絲毫臉紅和醉意。

  躲在棺材裡的楚易，聽到外邊的動靜，嚇的夠嗆，高昌的話，讓臉色更加難看了，他在傷口上撒了金創藥，暫時止住了血，原本是準備異化一個符紋，增強實力的，現在看來是沒有任何辦法了。

  心底嘀咕著，可千萬不要掀棺材，千萬不要掀。

  

  「哼哼，蠢小子，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吧，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回我看你往哪裡逃。」高昌冷哼一聲。

  楚易差點就踹開棺材蓋跑出去，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心道：「想詐我，當老子的騙術都是白學的了嗎？」

  楚易可是博學多才，江湖上的那套東西，幾乎都學了個通透，惡魔島那些惡人的本事，都快被他榨乾了。

  果然，高昌並沒有來掀棺材，詐了一句，便沉默了起來，他打量著周圍，敲了敲其中一口棺材，道：「出來吧，我給你個機會，跟我公平一戰。」

  楚易當然不會傻到出去，這要是出去肯定是重傷的後果，甚至有可能死在高昌劍下，根本來不及反應的。

  「不出來我就一口棺材，一口棺材的刺，我看你出不出來！」高昌冷笑一聲，當即揮劍朝其中一口棺材刺去。

  「噗」的一聲，棺材被貫穿，可見這一劍有多可怕，高昌抽劍回去，卻聞到一股腥臭的味道，立即眉頭一皺，劍上也沾惹上了一些黑色的血跡。

  高昌一臉晦氣，棺材裡顯然沒有活人，要不然血跡不可能是這樣子，還有腥臭，他到不是愛乾淨，而是非常疼惜他的劍。

  連續扎了幾口棺材，都沒有反應，高昌有些失望，突然看向了楚易所在的那口棺材，有些古怪，說道：「我知道你躲在裡面，你還不出來嗎？」

  腳步聲傳來，楚易緊張了起來，暗中已經開始運轉符紋，只是將光芒斂去，渾身包裹在了鱗甲之中，手裡握住了匕首。

  高昌走到楚易躲的棺材前，敲了敲，道：「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出來，我們好好談談，也許我會放棄殺你呢。」

  楚易險些動容，可心底一想，如果高昌直到自己在裡面，又怎會不直接掀開棺材看，反而是用敲棺材這種行為。

  別人有可能做出，但高昌絕對不會，他肯定不是一個打草驚蛇的人，要直到楚易在，肯定是一劍刺進去，毫無生息。

  正當楚易不知高昌搞什麼名堂時，突然高昌回過身，渾身的符紋亮起，真氣涌動，劍氣如虹，朝身後的一口棺材刺了下去。

  「噗」的一聲，緊跟著棺材炸裂開來，一道狼狽的身影從棺材裡飛了出來，重重的摔在地上，渾身都是細碎的傷口，很是悽慘。

  高昌縱身上前，劍架在了這人脖子上，道：「打扮的不錯，以為這樣我就認不出……」

  話還沒說完，那人翻了個身，看著高昌一臉痛苦的樣子，道：「這賊老天，不給我們吃，不給我們穿，老頭兒睡在棺材裡，竟然也有人打攪，這是要人斷子絕孫才罷休嗎？」

  高昌愣住了，眼前這人，顯然並不是他的目標，詢問道：「你是誰，躲在棺材裡幹什麼？」

  「老頭兒逃荒而來，整日飢腸轆轆，啃食草根，卻沒想到，睡在棺材裡，也沒個安生，命苦，苦啊，這賊老天，怎麼不把我一雷劈死算了啊，留著我這老命何用，何用啊？」老者一身邋遢，目光無神，自說自話。

  突然，一聲驚雷傳來，老者嚇的一哆嗦，趕緊閉上了嘴，那副要死的樣子，也收了起來。

  高昌是聽明白了，放下了劍，坐到了他一旁，道：「長者以前也是符紋武士嗎？肉身竟然這麼堅固，連我的劍氣，都只留下一些痕跡而已。」

  高昌感應不到真氣，卻發現了不同的地方。

  「嘿，南方長年征戰，兒郎們都死絕了，只剩下一門的寡婦，現在好了，連土地也被那些該死的神國人奪走了，要了命了，要了命了，賊老天啊，賊老天，你怎麼不把我們劈死算了呢？留著何用，留著何用啊。」老者大喊。

  看到老者一臉痛苦，高昌卻笑了：「那你怎麼不做個神國人呢？做個神國人，不就有土地了嗎？我聽說只要信了光明神，就可以成為神國人呢。」

  「造孽啊，哪裡造了你這孽啊，老頭兒生是唐人，死是唐人，埋也要埋在這土地上，絕不做異國的孤魂野鬼！」老者突然一臉鄭重，眉宇間透著幾分英氣。

  高昌卻沒生氣，不知是不是不想跟一個老頭子一般見識，還是不想讓這個老頭子血污了他的劍，反正就是沒有半點同情。

  他喝了一口酒，冷道：「那你活該，你頭頂的賊老天，可有顧你的生死了？」

  他知道老頭眼裡的老天，其實不是打雷的老天，而是大唐的天子，四方戰亂，蒼生塗炭，這位天子卻在大明宮中，日日宣淫。

  老頭子似乎有些不服氣，收起那副鄭重，蜷縮在一旁，小聲道：「你這個人，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半夜裡在這裡扎屍體，也是變態的很。」

  「嘿，你個老頭兒，我……」高昌很生氣，看到老頭子渾身顫抖，又把話收了回去，凝重道，「有沒有看到人進來？」

  「老頭兒睡的可香了，要不是你個白痴跑進來打攪老頭兒清夢，老頭兒就吃到那油膩滑口的豬蹄子了！」老頭兒瞥了他一眼，訴說著他的美夢，又有些害怕，幽幽的道，「活人？義莊裡哪來的活人，就有那些可憐的孤魂野鬼，到死了還要受人凌虐。」

  「你……」高昌怒瞪著老者，揚了揚劍，卻又收了起來，「不跟你這糟老頭子一般見識。」

  「我要是告訴你我的所見所聞，你是不是要給我幾兩銀子？讓我吃個熱蹄子。」老頭突然湊了過去，幽幽的笑著，露出一口大黃牙。

  「呵，你這老頭不是堅貞的很嗎？為了個豬蹄子就屈服了？」高昌揶揄道。

  「你給是不給？」老頭子有些生氣，高昌的話，擊中了他的軟肋。

  「你要告訴我，我當然給。」高昌拿出幾塊細碎銀子丟在地上，「說吧，有沒有見到活人？」

  老頭兒趕忙把地上的銀子撿起來，還在嘴裡咬了一下，又仔細的打量起來，確定是真的後，笑著道：「沒見到。」

  「你說什麼？」高昌感覺自己被耍了，眼中殺機一閃而過。

  「沒見到。」老頭很認真的重複了一遍，「你問我，並不代表老頭子要給滿意的答案，沒看到就是沒看到，我沒騙你就是了。」

  高昌很生氣，可偏偏他的原則，又不容許他對一個糟老頭子下手，但心底那口氣又咽不下去，當即伸手，從老頭子手裡把那細碎的銀子奪了過來。

  這可要了老頭子的命了，立即沖了過來，見到高昌用劍抵住他，又害怕的止住了身形，很不服氣道：「你幹什麼？一個糟老頭的銀子你也要搶嗎？」

  「這可不是你的銀子，我高昌向來拿錢辦事，同樣的道理，你幫我，我給你銀子，很公平，顯然你沒有幫到我，還惹了我一肚子氣。」高昌很認真的看著他，說了一大通，看到外面的雨漸漸平息，不由走向門外，「想吃豬蹄子？做你的美夢去吧。」

  「你……你會有報應，你會有報應的。」老頭子不甘心的追了出去罵道。

  看到高昌回過頭，他又嚇的退了回來，只聽到高昌說道：「報應？呵，這是對你們這種聽天由命的人而言的。」

  看到高昌消失的夜色中，老頭子很是惱怒，又走回了棺材旁，肚子立即發出「咕嚕嚕」的聲音，有些難受。

  「時也，命也，非吾之所能也。」老頭子嘴裡叨念了一聲，找了口空棺材，打開了棺材蓋，剛要進去，卻嚇的癱坐在地上，「鬼……鬼……鬼嗎？」

  楚易從棺材裡爬了起來，看著老頭子，笑道：「人，活人。」

  「啊……」老頭子拍了拍胸脯，鬆了一口氣，卻很惱火，「你一個活人睡在棺材裡作甚？學那小鬼來索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