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生同衾死同穴

  這是葉予曦第一次和林亦驍一起直面死亡的彼岸。

  第一次覺得死亡是如此的鄰近

  艷麗如火的花束似乎與這裡格格不入，如火焰般的顏色映著葉予曦潔白如玉的臉，面前是林立的墓碑，上面刻著她熟悉的字熟悉的人，卻又是那麼的陌生隔了生與死的國度。

  葉予曦直接跪了下來。

  顫抖地撫摸著冰冷的石碑，記憶中的人卻又是那麼的清晰，「奶奶，你的小曦兒來看您了，我過得很好，很好，你別牽掛我。」她有些哽咽，明明笑著卻控制不住紅了眼睛。

  她不想哭的。

  奶奶看到她這幅模樣一定會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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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予曦努力讓自己笑，臉上的表情卻是比哭還難看。

  林亦驍將純白的菊花放下，將跪著的葉予曦扶了起來，「奶奶一定希望你高高興興的，而且有我在呢！」他後面一句話說的很是自信。

  但卻沒人會反駁。

  葉予曦清楚地知道自家奶奶有多喜歡他，對比林亦軒當真是如隔溝壑。

  「嗯。」

  葉予曦將鮮花放在墓碑下面，放下似乎並沒有那麼難，至少在這個人陪著的時候她可以堅強地面對。葉予曦抬頭看了一眼挽起袖子擦拭石碑上灰塵的林亦驍，這樣的動作在他做來都有一種難言的魅力。

  他很認真。

  甚至比對待任何一個項目都要認真。

  奶奶，有他在，你可以放心的！

  晴朗的天氣，遠處那片蔥鬱的樹林都看得清清楚楚，潔白的菊花安靜地臥在石碑右側，舒緩地展著絲絲縷縷的花瓣，空氣中都可以嗅到花香。

  奶奶，我很好，你看到了嗎？

  葉予曦微笑著。

  「我似乎還沒有帶你去見我父母呢！」林亦驍單手拿著剩下的菊花，另一隻已經擦乾淨的手伸在葉予曦面前，白皙修長，指節分明，很漂亮。

  他目光灼灼地望著葉予曦。

  「那是你的問題，叔叔阿姨要怪罪的話也一定是怪你。」葉予曦笑，心情已經放鬆了很多，也有興致和林亦驍說笑了。

  「那曦曦可要幫我說情呢！」

  林亦驍故作委屈地皺眉，「誰都知道爺爺喜歡你，我母親更是，這樣算來在這個家裡我最沒地位了，曦曦可一定要將我放在第一位。」他半是認真半是開玩笑般地說道。

  前面的話可以只是聽聽。

  但後面那一句

  葉予曦忍不住彎了彎眉眼，因為喜歡因為在意所以時常會記掛在心從而常常念叨，她低頭，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

  「好。」

  輕柔的似清晨拂柳而過的微風的聲音，卻在林亦驍本就不平靜的心湖內掀起了滔天巨浪，那種澎拜的喜悅讓他再也抑不住心中的歡喜，醒來從容不迫的臉上也滿是璀璨的笑容。

  他激動地將葉予曦抱起。

  「小心花！」

  葉予曦連忙將手中的花護住，看著墜落在地的葉子，又有些無奈，明明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卻總是這麼的毛躁，像個孩子似的。

  「母親不會在意花的完好與否，我相信只要你和我一起來他們就會歡喜極了。」林亦驍目光柔和地注視著前面的墓碑。

  這座墳塋比旁邊的都要大了一點，墓碑也寬了些許。

  林亦驍將花束放好後就一直牽著葉予曦的手，「父親，媽媽，我和曦曦來看你們了。」除了很小的時候林亦驍對自己父親的稱呼就一直是這麼的正式，林家對男孩子的教養也很嚴格。

  生同衾死同穴

  葉予曦看著墓碑上刻著的字，心中很是觸動。

  「林伯伯，林阿姨」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林亦驍不悅的眼神制止了，林伯伯，林阿姨林亦驍用食指戳了戳葉予曦的臉，「都嫁給我這麼久了，居然還叫伯伯，阿姨。曦曦，嗯？」

  「我叫習慣了！」

  葉予曦一臉無辜。

  她是真的習慣了，所以一時之間沒有改過來。

  林亦驍點頭，勉強接受了她這個解釋。

  「這是，血跡？」葉予曦看著墓碑上暗紅的痕跡，有些遲疑地問了一句，若是灰塵之類的絕不會是這種顏色。

  她只是隨口問了一句，但林亦驍卻沉默了。

  這其中有什麼隱情不成？

  葉予曦眨了眨眼，正想轉移話題時，林亦驍卻點頭了，「是血跡，不過這是一個冗長呆笨的蠢事而已。」他雖然說著這麼多的貶低之詞，但眼裡卻沒有一丁點鄙夷，甚至有種難以宣之於口的複雜情感。

  「方便說說嗎？」

  葉予曦這座安眠著兩個人的墳塋，突然心生羨慕，有多少人能得到這從始至終從生到死都不曾變遷的情意。

  至少她母親就沒有。

  林阿姨雖說早亡，但她所擁有的那一份情感卻鮮少有人能及。

  她有林亦驍，有他呢！

  葉予曦忍不住勾著嘴角，從何時起這個人的名字就能帶她如此歡愉的滿足感呢？她將頭靠在林亦驍寬厚的肩膀上，安靜而又認真地聽著他講述的故事。

  其實嚴格來說，林亦驍並不是一個優秀的敘述者，他的聲音雖然悅耳動人聲線磁性迷人但太平淡了，沒有一絲起伏，明明這些事和他其實有這麼大的關係，他卻是置之事外般的淡然。

  林亦驍父母的事情她其實是知道一點的。

  但

  那場震驚全城的車禍居然有人為的因素在內！

  葉予曦驀然瞪大眼睛，雙手牢牢地環住林亦驍的腰身，他當時那么小呢，就一連失去了父母，甚至還有人要置他於死地。

  「亦驍～」

  葉予曦的聲音有些顫抖，雙手牢牢地環住林亦驍的腰身。

  「那天我不是故意不接電話的，曦曦，抱歉。」林亦驍低頭吻了吻葉予曦的額角，如果知道自家的小妻子會出事，他一定願意放棄那個機會。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啊！

  葉予曦突然覺得命運很不公平。

  二十多年前那一場車禍帶走了林亦驍的父母，而時隔那麼多年後還再次因為那一件事而讓她和林亦驍失去了孩子，也帶走了她的健康。

  多麼不公啊！

  可葉予曦更心疼的還是林亦驍。

  「不怪你，這不能怪你。」葉予曦連連搖頭，那件事又如何能怪他呢！

  兩個人緊緊地依偎在一起。

  而從遠處漸漸走來的一個男人突然頓住了腳步，目光隱忍而複雜地看著那緊緊摟在一起的兩個人。

  手指緊扣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