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船上交心

  啜泣的盧丘，不能夠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他無法拒絕讓顧夜坐到船上來，也不能夠阻止顧夜坐在了他的對面。

  這個奇怪的老師從幾天前就一直出現在他的眼前，就像是一個只有他能夠看得到的鬼魂一樣。

  盧丘並沒有和顧夜說什麼，就像那時候在教室一樣。

  不過顧夜出現以後，他就沒有接著抱著膝蓋，把頭捂在裡面哭了。他直勾勾地看向了綠色波紋下的河底，然後一言不發地發著呆。

  顧夜看著他身後那團上下擺動不定，一直發著灰白色光芒的光團。他知道盧丘此時更加需要的是安靜，他很通人情地沒有說話，而是給了盧丘用來調節情緒的一段時間。

  時間也在兩個人的沉默中慢慢流逝，一直到黃昏，一直到夜幕徹底降臨。

  萬家燈火在河畔邊上點亮，兩人的倒影在小河的水面上無限地拉長，直至觸碰到河岸邊上。如果說盧丘的思緒已經放空，什麼都沒在想的話。那麼顧夜的思緒則是有些複雜，他一直在考慮著今天能不能夠拿到這把屬於哀的鑰匙，如果拿不到今天晚上他又應該何去何從。

  他已經在學校辦公室里靠著椅子躺三天了，鐵打的身子骨都架不住這樣直板板地在椅子上坐一晚上。

  

  一陣暖風吹過，讓顧夜從思緒中抽離出來。

  他看了一眼接著沉默，不願意說話的盧丘，扭過頭去看向和他同一方向的燈光。

  瞳孔的黑色變成暖黃色，倒映著人和物。

  「你有想過自己想要什麼嗎？」

  放空的思緒被顧夜所說的話給拉了回來，盧丘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顧夜的問題，他眼神迷茫空洞，仿佛還沉浸在宇宙之大，星空之奧秘。

  等了很久，顧夜才得到回覆。

  「我不知道。」

  盧丘更加迷茫了，他突然把手插進頭髮里，用力地揉，用力地撕扯，疼痛才能讓他感受到一絲慰藉。

  顧夜看了一眼把頭又一次埋進褲襠里的盧丘，沉默了片刻。

  「是為了你的父母，還是為了你想要做的事情，你考慮過這個問題嗎？」

  「考慮過，我曾經一直覺得我是因為父母才得好好讀書，才應該讀好書，成績什麼的都是為了他們的面子。可是你這麼一說，我似乎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他抬頭看著天，眼中的光開始暗淡了下來。

  「那好，那你覺得是成績好重要，還是做一個高興的人重要？」

  「我……」

  盧丘回憶起了過去，他想到了一個人——鄔傑，他顯然就是這個問題的總結和答案。

  答案就是鄔傑最後痛苦地死去了。

  「我覺得好像都不重要。」

  這是一個讓顧夜有些意外的回答，他給出了兩個選項給盧丘，盧丘卻開闢出一個新的選項，選擇了那個鈍角。

  接下來，就是他要開始正式的教會這個時期迷茫的盧丘一些道理。

  「盧丘，假如有一天有三個女孩要找你出去玩，一個是你喜歡的女孩，一個是喜歡你的女孩，還有一個是膚白貌美大長腿的女孩，你會選擇哪一個？」

  盧丘覺得這個問題似乎是有些怪耳熟的，他猶豫了一下，而猶豫的主要問題就是在他和這個老師的關係似乎不是很熟，但是他依舊按照那個答案所回答了。

  「我會選擇和老師你一起出去玩？」

  「錯誤，你應該想一想，你配不配和她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出去玩。」

  顧夜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圈，手舞足蹈已經進入了演講的狀態，殊不知對面的盧丘更加不想說話，自閉情緒更加嚴重了。

  「人的自我提升和成長永遠都是為了提升自己的價值，增加你的選擇可能性。」

  盧丘聽完這話，嘴巴微微張開，剛想反駁的時候，就被顧夜給攔住了。

  「你不用先想著反駁我，你聽我認真講完。」

  「每個人從出生開始就已經被世俗賦予了自我的價值，而隨著你個人的學習，這種價值會有所上升，也會有所下降。」

  「想要活下去，就必須提高你的自我價值。」

  「而想要實現你的目標，也更需要提高你的自我價值，因為沒有價值的人是無法達成有價值的目標的。」

  顧夜說話的語速開始快了起來，和小河慢慢悠悠的流速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盧丘則是認真的聽著，他雖然對顧夜的話並不完全認可，但他依舊聽著這些。

  「剛剛你和我說了，你有什麼事情是想要做的，那麼接下來，我就和你談談我的目標。」

  顧夜看向天空，失去了最耀眼的太陽，所有璀璨的星終於能夠被人所看見。

  「我的目標，就是讓我接觸到的所有的……人，所有那些在過往的人生中，因為某些不幸而失去對人世希望的人，能夠獲得真正意義上的寬慰。我已經擁有，也會擁有一個更大的輔導班，讓每一個不幸的人，都能夠相互交談。」

  顧夜覺得自己可以對自己的名字有了全新的解釋，從前，他總是和人家介紹自己的時候，都是會說，顧惜得顧，黑夜的夜。

  那麼現在可以用照顧的顧，黑夜的夜來介紹自己。

  他想做一個照顧黑夜的人，把那些只能夠在黑夜裡閃耀出自己光芒的星星，一顆一顆守護在屬於自己的黑夜裡。

  盧丘看著眼前這個抬頭看向天空，黑色的瞳孔里卻擁有了滿片星辰大海的人。

  他真的很奇怪，他們明明並不認識，甚至只能說是見過幾面都沒有交談，卻願意在今天這種時候，和他聊這麼多很深奧的東西。

  而聽到顧夜的想法，聽到他的目標，盧丘自己也想起了他所見過的一顆耀眼星辰，雖然在人間短暫划過，卻讓了解他的人在心中都落下了一顆耀眼的流星光翼。

  他好像和顧夜的目標不約而同地在某個方向上契合起來，讓他突然心中燃起了一團火焰。

  顧夜滿眼星辰的眼閉了起來，幾秒後再次睜開，而這一次他是看向了盧丘。

  「所以我想要邀請你，邀請你在某一個未來，來幫助我達成這個目標。」

  顧夜伸出了自己的手，他感覺自己好像是變成了一個傳銷頭子，給眼前這個還是懵懂時期的盧丘，灌輸著自己的某種想法。

  盧丘看向了顧夜伸向他的手，蓬頭垢面的模樣屬實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