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監視者

  「心理老師？我們學校真的有心理老師嗎？」

  鄔傑眼睛艱難地睜大了眼睛，顧夜語速放緩，語氣平和，緩緩地對著他接著說著。

  「對的，我是新來的老師，你可能沒見過我，但是我看過你們班裡每一個成員的名字和照片，所以我認識你們。」

  鄔傑思考了一下，可能是覺得顧夜說的好像沒什麼問題，他看上去不擅長于思考，也不在意這件事情，很快就想要離開。

  「我知道食堂邊上那個廢棄的小賣部。」

  

  小賣部的秘密，在學校里可以說只有給鄔傑鑰匙的胖廚師和鄔傑自己知道。

  顧夜平靜得如鏡面的湖水一樣，說出小賣部。當聽見小賣部的時候，鄔傑很明顯就緊張了起來，他臉上的肉一塊接著一塊堆載著，眉頭和眼睛擰成了一團，就像是一個花卷一樣。

  「老師，老師你是怎麼知道的……」

  說完鄔傑的腦袋還艱難地轉動了一下，看了看底下的走廊，生怕有別人還沒有離開，然後聽見這個事情。這是他最大的秘密，他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地守護著這個秘密，不想讓別人知道。

  鄔傑的窘迫和糾結顧夜盡收眼底，他並不想要這樣做，但是在這個世界這個辦法無疑是最快取得鄔傑信任的辦法。

  「小傑，你不要緊張，我是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的，你放心。」

  顧夜看出了鄔傑的緊張，剛想讓他稍微放鬆點，校園裡響起了鈴聲，歡快的鈴聲和兩人之間尷尬而又緊張的氣氛有所衝突。

  「老師我得走了，預備鈴響了，一會就要上課了。」

  話題終結，鄔傑的動作也迅速了起來，他熟練地把那個裝著菸頭的小塑料瓶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然後挪動著肥碩的身體開始向著樓下跑去。

  鄔傑留下的背影，讓顧夜陷入了沉思。

  顯然在鄔傑自己的記憶世界裡，所有屬於學校制度殘酷，並沒有完全展示出來。他似乎並不將這些東西太過於放在心上，而盧丘作為一個心思有些細膩的人，他對這些壓抑的感覺要更加深刻。

  如果說槐柳中學是一座大熔爐，那麼鄔傑就是一顆鑽石，不管熔爐之火是怎樣灼烤他的身心，他依舊如初。

  盧丘並沒有這樣一顆如鑽石一般赤子之心，這座學校的壓抑永遠地刻在了他的內心深處。

  思考結束的顧夜回過神，把鄔傑沒有關上的天台門關上。

  顧夜等到上課的正式鈴聲響起，順著天台樓梯，緩慢地走到了五樓的樓梯口處。

  右側就是教室，每個教室里大聲講課和訓斥的聲音都像是能在這裡聽得一清二楚。

  顧夜並不想在五樓久留，他打算下樓，所以先從樓梯口向下看了幾眼，卻意外聽見了樓下的走廊上有一個腳步聲。

  腳步聲越發清晰，那人此時就已經站在了四五樓層之間的樓梯口上，攙著扶手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接著要向上走。

  那人平視前方，並沒有發現自己的頭頂上，有一雙眼睛正在注視著他。

  顧夜頭剛探出樓梯扶手之間就看見了有人在上樓，顧夜的心臟猛地抽動了一下，下意識覺得不妙。他的身體迅速向後靠，要趁著這個人上樓之際，向著樓梯的左側走去。

  樓梯的左側是教師辦公室，而對面就是廁所。

  顧夜躲在了男廁所前的牆後，等著那個人上樓。

  那人上衣是一件格子襯衫，下身則是一件棕色的休閒褲，腰間一根黑色的皮帶。一頭極短的板寸，頭髮一根根地向外長著。

  他行走的速度時快時慢，顧夜偷摸地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發現他一直不停地看向教室的窗戶，似乎是在觀察教室里的學生上課的情況。

  他側過身子，眼裡向著教室投射出兇狠的光，哪怕從顧夜的角度只能夠看到側臉，都能感受到那眼神中強大的兇狠。

  每一層樓有四個教室，而這人此時在第一個教室來回徘徊著，似乎要把班級里每一個學生在做課上做什麼都看完一樣。

  顧夜等待著，等這個人看完第二個教室之後，從廁所迅速衝到樓梯口，再從這棟樓的二樓轉移到中間的教學樓。

  顧夜先前用心理輔導老師這個名頭糊弄了現在並不認識他的鄔傑和盧丘，而就在剛才在天台一個人呆著的時候，他意識到為什麼不能真的去找槐柳中學的校長應聘一個職業。

  他不是一個普通老師，是擁有偉大理想的人冥教師，面對這些記憶體，他應該用他另類的「愛」來達成他的目的。

  那人在顧夜的目光中，終於從第二個教室的窗戶外向前走，要前往第三個教室，而顧夜也準備要在這個時候離開了。

  顧夜本不想節外生枝，能簡單些，就簡單些。可這個人的腳步突然停住了，在他轉身回過來的那一刻，顧夜一下子收回了自己露在外面的半個身體。

  把身體縮回廁所內側的顧夜，緊貼著廁所的牆壁，他不知道這個本來已經要去監視著第三個教室的老師，為什麼會突然選擇回頭。

  那個腳步聲正在向著顧夜的方向一點點靠近，顧夜覺得他是要去辦公室，但是他不能篤定他的想法是正確的，他乾脆跑進了男廁所的內部，進入了隔間。

  顧夜不是沒想過要在這個時候召喚出分身來，但是分身所要他承受的強烈痛苦，讓他在這裡猶豫了。並且召喚出來等於自己的身後多了一個跟屁蟲，顧夜要考慮到此時分身出現的風險。

  顧夜的默默地已經開啟了洞察能力的第三階段，可以聽見兩米之內的心跳聲。這個能力是顧夜頭一次使用，而當他開啟這個技能的時候，墨鏡的屏幕中心出現了一個圓圈，而圓圈裡有一個黃色的箭頭。

  當顧夜嘗試把墨鏡朝向那個紅色的箭頭的時候，那個黃色的箭頭一下子擴散在了整個圓圈中。

  顧夜知道，這是說明那個人就在自己墨鏡對著的那個方向，這也說明了這個人已經走進了自己身體周圍兩米之中。

  他進入了廁所，腳步聲也在廁所的瓷磚地面響起，還有墨鏡傳給顧夜的心跳聲。

  腳步突然停了下來，顧夜的視野里那個圓圈仍然是全紅的，心跳聲依舊平穩地在顧夜的耳邊響著。

  隨著嘩啦的水聲在廁所里響起，顧夜鬆了口氣，還好這個人不是因為發現了他才來廁所的。

  「滴答……」

  聲音一點點消失，而腳步聲再次隨之響起，又一次戛然而止。

  顧夜耳中的心跳聲愈發強烈，仿佛已經貼在人家的胸口上聽著心跳一樣。

  「他不會是要看看廁所里有沒有人吧？」

  顧夜皺了皺眉頭，他進入隔間的時候並沒有鎖門，是為了和其他的門保持一致。但那個人似乎也沒有要打開隔間門的欲望。

  顧夜一下子明白了那人要幹什麼，顧夜輕輕一攀，雙手卡在了隔間的夾角之中，雙臂用力地向著兩邊撐開，把他強行撐在半空中。

  如果是靠著隔間兩邊撐住，顧夜能支撐很久，但現在顧夜僅僅是靠著這個九十度的夾角，十秒，就已經讓他的臉因為用力過度徹底漲紅了。

  心跳聲在顧夜的腦海里越發沉重，墨鏡中心的圈徹底變紅。

  顧夜屏住呼吸，整個廁所都格外安靜，只有一點點下水道里滲水的聲音在滴答滴答地響著。

  手心就像是剛洗完手一樣，汗如雨注，他整個人都在向下滑動，他只能咬住牙，提取出身體裡的全部力量。

  隔空的僵持之下，顧夜腦海里的心跳聲終於小了下去，眼前紅色的圓圈也變成了一個黃色箭頭衝著左邊。

  顧夜稍微鬆了口氣，他依舊支撐著，但一隻腳已經踩在了蹲便器的凸起部分。

  門外洗手台的水聲出現又消失，心跳聲也跟著消失，紅色的圓圈邊上的紅色的箭頭同時不見。

  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腳，然後慢慢地打開了隔間的大門，走出了男廁所門口，來到了之前所站著的那個位置。

  偷偷探了個頭，那人依舊是背對著顧夜，朝著走廊里的第三個教室走去。

  顧夜手有些痙攣，身體也跟著有些顫抖，但這一次，不管說什麼他都要直接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