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曾經（三）

  「魏萊現在活得好嗎？」

  女孩楚楚可憐地問道，她似乎對魏萊還活著這個消息並不驚訝。

  顧夜本以為許華會不知道魏萊還活著的事情，畢竟從陳清的故事裡，魏萊只是剛好逃過了父親的追殺。

  他本來打算拿著這個當作殺手鐧，用來勸說許華，但看上去應該是沒有什麼用處了。

  「活得很好，魏萊長大以後做了一個工程師，是造橋的工程師，他現在的年齡，估計也應該生了孩子，有了家庭了。」

  

  顧夜微笑地告訴了女孩他所知道的事情，女孩聽完似乎有些寬慰，她臉上的傷口又少了一些，本來傷痕滿滿顯得有些猙獰的臉，開始露出了本來清秀的面容。

  「魏萊能沒有受到我們的影響就好，我真的很害怕這個孩子會因為我們的影響，對生活失去希望。畢竟他小的時候，我們給他真的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回憶。」

  女孩露出一個悽慘的微笑，那個一直抱在懷裡枕頭，她總算放下。

  顧夜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好的訊息，象徵著她開始放開心防。

  「我沒猜錯的話，主人格把所有不好的回憶，都丟給你了吧？我已經見過了你們之中的善。」

  「嗯，你不要覺得她很過分，其實她也過得很難，你或許看見過，別墅里的她其實一直在承受更多的痛苦，假如她不把這些東西分離出來，或許惡意會更強大。」

  顧夜其實並不覺得主人格這樣做是一件很過分的事情，很多情況下，這種分散壓力的方式，或者算得上是人的一種自我保護。

  「但是，因為你們的放縱，外面的惡操控著你們的身體，給更多人造成了不可避免的困擾。」

  顧夜頓了頓，雙手捧住女孩的肩膀，真誠地看著她的眼睛。

  「所以我不僅僅是來幫助你們的，更是在彌補因為你們的逃避而導致的問題。」

  「我希望你能幫助我。」

  顧夜看著女孩，希望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

  「得到我的幫助其實並不難。」

  女孩看向了柜子上的那張照片，看著自己在照片裡模糊的笑容。

  「可是等到我們如果融合之後，那個被傷害的最深的主人格，不一定能夠認可你。她的絕望和痛楚是我們所有的綜合，以至於她完全再也不對別人抱有信任。」

  「我明白，我會想辦法說服她的。你能告訴我，藏在這裡的鑰匙在哪裡嗎？」

  女孩點點頭，起身讓顧夜給他讓個位置，她赤腳走在冰冷的地面上，來到了那個柜子前，踮起腳尖，艱難地從上面拿下了那個相框。

  打開相框，從裡面取出了那張相片。

  「這就是鑰匙。」

  她把相片遞給了顧夜，顧夜接過女孩手中的照片，鄭重地收在了自己的口袋裡。

  「主線任務序列二已完成，獲得許華的鑰匙（1/2）。」

  「你已經成功獲得了許華的兩個人格的認可，距離你抓住謎底越來越近了，你開始熱愛上這份職業了吧，加油，做一名合格的人冥教師。」

  顧夜默不作聲，他確實意識到，系統安排的任務，不僅僅是讓他能夠繼續保持自己的光明，也同樣給了他一種另類的教學方式。

  「我能再抱抱你嗎？」

  顧夜發呆的時候，女孩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他的身前，抬頭仰視著他。

  臉上的期待讓他不忍心拒絕這個請求，他點了點頭。

  女孩張開手臂，抱住了他的身體。

  「我們已經很多年沒有抱過爸爸了，自從他死後，我們的家也支離破碎了，本以為和魏城能再一次組建一個美滿的家庭，沒想到卻是更悲慘的命運。」

  「希望這一次，你能真正地拯救我們。」

  女孩說出了和善一模一樣的話，在她說完這些話之後，顧夜的身體開始慢慢的變虛，他就要離開這個時間線里。

  女孩鬆開手臂，向後退著，嘴角向上翹著，她臉上最後一道傷疤也消失了。

  「我會的。」

  顧夜承諾她，就像之前承諾善一樣。

  世界扭轉，顧夜回到了別墅的臥室里。

  他警惕地蹲下身來，有些擔心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他不知道時間已經過了多久了，他有些擔心，假如時間過了很久的話，會不會魏城已經回來了。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隔壁的房間裡，有什麼東西在不停地劃著名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就像是拿著小刀在劃玻璃一樣，此時隔壁房間裡也有個人在刻著什麼東西。

  顧夜大驚失色，身體蹲下，躲進了兩人臥室的床底下。

  「我怎麼又躲到床底下來了，這可千萬別變成習慣了。」

  隔壁房間那劇烈的摩擦聲還在繼續著，顧夜一直不敢出聲，只是用眼睛盯著床尾方向那邊的大門會不會被打開。

  隔壁房間的摩擦聲還在繼續，甚至開始急促了起來，就像是有人忿恨地在劃著名什麼東西，摩擦聲也變得越來越劇烈起來。

  顧夜的心跳也跟著聲音跳動地劇烈起來，他捂住了自己一邊的耳朵，貼著地板，只希望能夠聽見關門的聲音。

  「希望時間線沒有向後拖得太久，別一會回房間睡覺來了，那我豈不是要在床底下和這兩個人呆一整晚。」

  顧夜不敢想像這種情況的發生，與其這樣，還不如讓他們把自己手刃了來得更解脫一些。

  這個時候的顧夜，已經忘記了剛剛和女孩承諾的東西。

  「嘭！」

  不知道隔壁房間裡的人丟了什麼東西在牆上，一次又一次地發出撞擊的聲音。

  「啊！我詛咒你，詛咒你永生永世！」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應該是魏城。

  他在詛咒誰？顧夜不清楚，但是魏城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摔門離開，等到耳朵邊上終於傳來第二聲關門的聲音之後，顧夜終於是鬆了口氣。

  「還好，看來並沒有過太久的時間，我得去隔壁房間看看，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能夠讓魏城這麼憤怒。」

  顧夜從床底下爬出來，走出臥室，打開了隔壁房間的門。

  映入眼帘的是，滿牆壁的血字，一個個鮮血淋漓的字被人刻在了牆壁，書桌，書架上。有些地方是黑色的，那是血液風乾了以後，又一次刻上去的，厚厚的一層血痂，不知道重複寫了多少次。

  「死！」「去死！」「該死！」

  總之大大小小，滿牆壁的字，都是關於死。

  這是最憤怒的詛咒，怨恨和死意從四周的牆壁和物品，壓迫著剛進門的顧夜。

  他從沒見過如此慘烈的景象，硬著頭皮走了進去，他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會讓魏城如此憤恨。

  「不應該是許華吧？這裡是許華的記憶世界，魏城不應該會出現在這裡。」

  除了滿屋子的詛咒之外，地上還有著一堆被揉成團的紙張，顧夜一張一張翻開，但是裡面都是血黑色的痕跡，根本沒有辦法看清楚裡面的字。

  顧夜站起身來，再次認真的搜索了一下四周，終於找到了一個染著血紅色的書，這本書才是剛剛魏城在房間裡砸丟的東西。

  過去撿起書本，上面紅色的手印還在書皮上不斷地蔓延開，很快就會像其他的書那樣，變成黑色再也看不清裡面的字。

  「到底是什麼，才會讓你這樣把東西亂丟？」

  顧夜翻開了書，裡面大多數的書頁都已經被撕掉了，這也應該就是地上這麼多紙團的來源。看著完好的那一頁，顧夜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魏城會一直憤恨地在這些無辜的書籍，還有這間房間裡，喧泄自己的情緒了。

  這些書和這個房間的主人只有一個，真正的魏城。

  顧夜就知道魏城是不可能出現在這個記憶世界裡的，從開始進入別墅的那一刻，他就應該想到，門口馬路對面的那棵樹上，掛著的不是別人，就是真正的魏城。

  「陳清啊，陳清，以後就不要瞎講故事了。」

  魏城是自縊而死的，門口那具屍體，昨天那個捉迷藏遊戲裡魏城能夠拖在地面上的舌頭，就是最好的證據，記憶世界裡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不合理的東西。

  而別墅里這個魏城，應該就是許華主人格分裂出來的那部分惡了。

  所以為什麼善會說惡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記憶世界，它一直就是這個記憶世界裡的魏城，惡化成了自己最痛恨的人，讓自己更加憤怒。

  同時它也借著化成魏城的身體，在記憶世界裡繼續折磨著許華的主人格，以此讓它的力量能夠更加的強大，讓另外的人格不能，也無法控制外面的身體。

  「妄想成為屠龍者，最後卻變成了惡龍嗎？」

  它無時無刻不在恨著魏城，卻又變成了魏城。

  「但是為什麼還要折磨自己呢？這應該也有別的原因吧？」

  顧夜放下手裡的那本已經全變黑的書，剛剛的觸碰並沒有讓他去別的時間線上，他只能猜測著惡的真正目的。

  折磨自己的原因，顧夜隱約能夠抓到一點思路。

  惡本身對自己也很痛恨吧！

  它作為許華的憤怒、恨意、暴戾的化身，不僅僅是對這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魏城的憤怒，也是對自己曾經的軟弱，不敢反抗的怨恨。

  「原來人真的能夠自己恨自己。」

  顧夜起身，把兩個剛剛都來過的房間的門都關好，臥室里的東西也都安置好。

  惡或許和善一樣都知道自己的存在，它可能就在顧夜穿越時間線的過程中，找過顧夜。

  這是顧夜的猜想，但他更希望是惡沒在找自己，畢竟自己不能把命託付到看不著摸不著的運氣上。

  上樓來到之前善提醒過自己的雜物間，把門反鎖，到時候出了意外，給自己一個解脫自己的時間。

  雜物間裡的東西很多很亂，但是有個大物件，吸引了顧夜的眼球。

  一個搖籃床，就躺在一堆雜物的中間。

  整個別墅里沒有一個是小孩子用的東西，原來它早早的就被人丟到了這裡。

  顧夜做好了心理準備，和魏萊有關的東西，可能就會再進入一次記憶世界。

  果然當顧夜的手觸碰到搖籃的時候，世界又開始扭曲。

  「眼鬼啊，希望你的電還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