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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見到父親

2024-06-02 21:48:45 作者: 菁菁者莪

  若在平日裡聽到這種話,聰慧如魏念晚當然明白這只是人們對於美好事物的願景,一種寄託而已。

  可現下聽到這種話,她卻巴不得是真的,若能隔空與父親說兩句話,她便死也無憾了。

  這時有人朝這邊走來,魏念晚警惕地看了一眼,見是一位老婦人和一個年輕男子。他們今晚沒有去湖邊,並不知村外來了這麼有來頭的大人物,是以對魏念晚並未太在意。

  但老婦人一瞧見站在樹下有些東倒西歪的老村長,便惱了起來:「你又去喝酒!日日喝成這樣才肯回來!」說著,便急步上前,拽起老村長就往回走。

  那個年輕男子也忙上前幫忙,兩人一左一右地把老村長攙扶著。

  一聽這話,魏念晚便知這兩位定是老村長的家人,是以未加阻攔,只站在樹影下目送他們一家三口走遠。

  周遭突然變得十分靜謐,除了蟲鳴沒有任何聲音。

  魏念晚轉身看著那棵胡楊樹,似有近鄉情怯之感,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走過去。她學著老村長先前的樣子,張開雙臂將樹幹抱住,而後將耳朵貼在上面仔細聆聽。

  樹里像是真有什麼聲音,雖然不是人聲,但她聽著聽著整棵心就跟著靜下來了,就像疲憊的遊子終於找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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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念晚也不知自己抱著樹聽了多久,她就這麼站在樹下好似睡著了一般。直到夜鳥歸巢,樹幹放大了枝葉發出的簌簌聲響,才突然將她驚醒。

  她放開手,繞著樹走了半圈兒,便看到樹後的那個鞦韆。

  已經很破舊了,但因著一直有人修補維護著,竟也還能使用。她坐上去,雙手抓緊了兩側的麻繩。

  沒有來人推她,她便踮起腳尖兒在地上借力,然後將自己送得老高。說來也是有些奇怪的,明明她只借了一下力,可那鞦韆卻盪了好幾圈都停不下來。

  魏念晚不禁轉頭看了看身邊的胡楊樹,貪婪地想,是父親在推她麼?

  這時不遠處飄來蕭譽尋她的聲音,她又盪了幾圈後待鞦韆自然停下,才依依不捨地下了鞦韆,然後一步三回頭地離開這棵有著父親味道的胡楊樹。

  回去的路上魏念晚一句話也沒說,蕭譽轉頭看了她幾回,試圖開口,但都被她冷漠又疏離的表情給嚇退,最後什麼也沒問。

  只是蕭譽心中暗暗覺得,魏念晚與先前不同了,就好像在這幾步路之間,發生了什麼動搖她心神的大事。

  隊伍中的女子並不多,只有魏念晚映秋主僕,再加上幾名宮人。蕭譽覺得讓她們在湖邊不妥,讓她們太往外更不妥,是以便將她們安置在自己的營帳旁,以便有事隨時照應。

  夜裡魏念晚一直想著父親娘親的事,輾轉反側睡不著。其實父親的許多事他都有所了解,畢竟父親是許多人心目中的戰神,大英雄。可娘親的事,她卻知之甚少,除了從養父口中得知她八歲前的衣裳,都是娘親在決定將她留在庭州時,親手縫製的,其它的關於娘親的事,她便一無所知了。

  到了後半夜,魏念晚才遲遲睡去,可是她在睡夢中也未安寧,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她就站在那棵胡楊樹下,學老村長那樣張開雙臂環抱著那棵樹。她閉著眼,仔細聆聽,忽然間竟真聽到了父親的聲音!

  父親說了什麼她似乎聽不清,但卻感覺到樹幹漸漸有了溫度,漸漸變得柔軟……

  她睜開眼睛,將臉轉正,就發現自己抱著的那棵胡楊樹竟變成了一個高大的人!他不似凡人,比凡人要高大許多,但也不似話本里嚇人的樹妖,就那麼溫柔地俯首看著她,滿目慈愛。

  「爹爹?你是我爹爹麼?」魏念晚怯生生地問他。

  那人這回開口說出的話,魏念晚終於聽懂了,他說:「是,晚晚,我是你的爹爹魏良弓。」

  魏念晚不由驚喜地眉歡眼笑,抱著樹的手也抱得更緊些:「爹爹,老村長沒有騙我,原來通過這棵樹真的可以聽見您,看見你!」

  她緊緊貼在樹幹上,那是既寬闊又有溫度的父親的胸膛。她甚至感覺到了一隻手在輕撫著她披散開的長髮,是那樣溫柔,那樣慈祥。

  她不敢抬頭去看,一是怕打斷了這難得的父女相認時刻,二是怕抬眼看時方知美夢成空。

  她就這麼貪婪地依偎在父親的懷裡,像許多孩子對父親撒嬌邀功那樣說道:「爹爹,您知道麼,晚晚給您和娘親報仇了。」

  「是嗎?」魏良弓的聲音突然變得淡淡的。

  魏念晚有些緊張地抬起臉來看他:「爹爹不信麼?薛泊遠已經被聖上問斬了,薛家也覆滅了,就連當初陷害您的薛貴妃也已被聖上一杯鴆酒給賜死了!」

  她沒等來父親的誇獎,也沒等來父親任何寬慰的話,只等來頭頂的一聲輕輕嘆息。

  魏念晚便心虛的想起來,當年親下聖旨抄斬魏家的那個人還高踞廟堂還活得好好的,而用卑劣的謊言害死父親的那個孩子也長大了……

  「爹爹……」魏念晚蹙著眉,開始撲簌撲簌地掉眼淚:「您放心,剩下的兩個罪魁禍首晚晚也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的!」

  「你當真下得去手?」

  魏念晚怔怔地看著父親,良久不答。

  是啊,一路以來其實她有無數次機會殺了蕭譽,可她沒有。她對自己說只有到了西洲才可以殺他,因為西洲地處偏僻,天高皇帝遠,她逃走的勝算更大一些。

  可是到了西洲又怎樣呢?經過茫茫大漠時,她甚至不需要親自動手殺蕭譽,只消放任他在飢不擇食時去吃那些有毒的果子,然後見死不救,便可以了。

  可是她沒有,嚴公公呈上來的那些沙棗,她發現有毒,第一時間就叫嚴公公給丟掉了。

  後來她又對自己說,留著蕭譽的命,可以讓他們父子相鬥,她便漁翁得利。

  可現實的情況是蕭譽極有可能會被丟在吳國,再也回不來大梁,回不去上京了。他這輩子恐怕連老皇帝的面都見不到了,又何來的父子相爭?

  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她自己在糊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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