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絨花

2024-06-02 21:38:54 作者: 福寶寶.

  夜已深,外面只有北風颳擦著窗紙的聲響,萬籟俱靜。

  陸初語躺著,直直望著床紗的頂去,輕輕地嘆了口氣。

  

  「睡不著?」

  細微的動靜被風止崖捕捉到,他側過身來,望著陸初語。

  陸初語鬆了髮髻,青絲散落壓在身後,未帶釵環不施粉黛,乾淨地就像是窗外的雪,但是那雙明澈的眸子中卻又一縷抹不開的憂思。

  「嗯……我聽人說,王大娘也染病,不到兩天人就沒了。」

  重生到這個世界之後,陸初語還是覺得一切都像是夢幻一般,但是當身邊的人活生生的沒了,她才突然有了那種切實的痛感。

  就在風止崖都還覺得她是個傻子的時候,是王大娘第一個對她伸出了手。

  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沒了。

  上次生辰宴一見,竟然已是最後一面。

  「是睡著沒的。」

  風止崖安慰了一句,甚至都不算安慰,只是想讓陸初語好受一些。

  「趙亦會死嗎?」

  陸初語側過身,與風止崖對望。

  「不會的,他底子好,連夜的高燒都過去了。」風止崖聲音放緩。

  無聲地對視讓陸初語彎了彎嘴角,她將髮絲都攏道耳後,怔怔地看著風止崖:「以後,你一定要比我先死。」

  「說胡話。」

  風止崖抿著唇想訓頑劣小孩兒一般斥責了一句:「這種不吉利的事情以後不要多想。」

  「你不懂。」陸初語縮進被窩裡,只露出一雙眸子:「如果你死了,我還要帶著麟羽,還要想你……一個人無依無靠地活著。」

  越說越難過,陸初語吸了吸鼻子。

  她從來沒有哭過,有也是做戲地假哭,如今卻切切實實地紅了眼眶。

  「好。」

  就在陸初語昏昏沉沉要睡過去的時候,風止崖張了張嘴,無聲地應了一句。

  翌日清早,等陸初語醒來時,風止崖已經出門了。

  「娘親。」

  早起的風麟羽眯著睡意惺忪的眼睛,聲音軟糯糯的,帶著幾分奶氣。

  「臉洗了沒?」

  陸初語端著早飯從廚房裡走出來,揉了揉他的腦袋:「洗了來吃飯。」

  三人圍坐在餐桌前,風麟羽手裡拿著一個饅頭有些興致乏乏。

  前些日子,手中的銀錢多,陸初語也變著花樣的做飯,就連早飯都能做出許多花樣,油條包子粉面換著來,半個月都能不重樣。

  吃慣了那些,如今突然又變成了白面饅頭,任誰都不適應。

  所幸風麟羽從前跟著風止崖過過苦日子,並不嬌氣,也沒有抱怨,乖乖地拿了饅頭在一旁啃著,只是啃了一半,就說自己飽了。

  「要吃炸饅頭片嗎?」看著耷拉著的小臉,陸初語心中多了幾分愧疚。

  她今日傷沒有痊癒沒有出門,風止崖也是來去匆匆,根本沒有事件買菜,家中已經近五六日沒吃過新鮮菜了。

  「饅頭片?」

  風麟羽眼睛睜大來了興趣,忙不迭的點頭:「娘親我要吃那個!」

  「好,娘親去做。」

  陸初語拿著剩下的四五個饅頭又進了廚房,方才熱饅頭的柴火還沒有熄,她順勢刷了鍋,開始熱油。

  饅頭片算是比較簡單的吃食,熱油,將饅頭片裹上蛋液再炸就好了。

  拿雞蛋的時候,陸初語摸了半晌,只摸到了僅剩的兩個雞蛋,她皺了皺眉頭,看來今天她還是要上街去。

  油已經辣了,裹滿蛋液的饅頭片順著鍋邊滑進去。

  「刺啦——」

  熱氣瞬間升騰,雞蛋與饅頭的香氣散開,風麟羽纏地墊著腳趴在鍋邊,直直看著,舔了舔嘴唇。

  「當心油濺到臉上。」

  陸初語把他往後扒了一下,用筷子將鍋中的饅頭片翻了個個兒。

  炸好的饅頭面酥黃焦脆,比乾咽饅頭好吃太多。

  把饅頭遞給風麟羽,陸初語叫住章堯:「我有事兒要出去一趟,你在家看好麟羽,別叫他亂跑出去,我晌午之前會回來。」

  章堯吃著饅頭片,一邊點了點頭。

  鑑於之前把他倆單獨放在一起總是惹禍,陸初語還是有些不放心,一再叮囑:「若是有人來,別開門也別應聲,你們就在內院玩兒。」

  「咔嚓——」

  饅頭片咬下去的聲音清脆響亮,章堯再次重重點了頭。

  簡單收拾了一下後,陸初語帶著先前試做的幾枝絨花釵簪出了門。

  她全副武裝,帶了紗巾當口罩,又帶了斗笠,先去了胡家門上,便是先前買了她的衣裳去京城那位胡小姐的家。

  「咚咚——」

  扣響了門環,片刻之後,一位小廝前來開門,一眼便認出了陸初語。

  「風夫人?」小廝尚且記得自己小姐對陸初語那件衣裳的喜愛,態度也很是客氣:「您是來找小姐的嗎?」

  「嗯。」陸初語出門前塗了脂粉,掩去傷病的憔悴,笑了笑:「煩請幫我通報一聲,跟胡小姐說我這裡有新式樣的釵環想給她看看。」

  小廝聞言,又和上門進去通傳。

  半晌回來,引著陸初語進了胡府。

  兩人穿過彎彎繞繞的小徑,往裡走了幾個進出後,到了胡小姐的院子。

  「來了?坐吧。」

  胡小姐抬眸看了一眼陸初語,她坐在椅子上,兩邊是半跪著的侍女,正在替她弄指甲。

  柔胰的尖端用不知名的葉片包裹著,還有兩個正在塗抹搗碎的花汁。

  「你是新做了纏花的式樣嗎?」胡小姐似乎頗有興致:「街市上的那些我都已經看膩了。」

  「是髮飾,但不是纏花。」

  陸初語打開隨身帶著的小包裹,拿出了自己做的絨花。

  裡面是一枝仿春桃花的簪,和一枝梨花的釵。

  「這是什麼?」

  胡小姐微微傾身上前,想要拿起來看但是又想起來手上還包著東西。

  「是絨花。」

  陸初語拿著上前,桃花的簪子用的是淺粉的絲線,末端是一抹白,絨花的質感就像是平添了幾分溫和與柔軟。

  「做的是桃花與梨花,這冬日裡的頭一份春花。」陸初語看著胡小姐的眼神就知道這簪子能賣出去,她胡謅道:「絨花也叫榮華,有榮華高升的意頭,是極好的。」

  「做得是很好看。」

  胡小姐都有些看痴了,這樣的髮飾,比那些冷冰冰的珠玉金銀多了幾分溫度,像活物一般實在是稀奇。

  她當下便拍了板:「這些我都要了!但是——我有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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