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惹不起的顧大人

  夜深露重，顧間舟身著青灰色長袍，直立於御書房殿外。

  管事公公尖著嗓子開口勸說：「顧大人，皇上早就休息了，您有什麼事，還是明個再來吧。」

  顧間舟巋然不動，雙手抱拳，微微頷首：「還勞煩公公通報一聲。」

  「顧大人，您別覺得小的多事，瞧瞧現在這時間——午夜三更，這個時候，將皇上叫起來，擾了龍體休息，您可擔待得起？」

  

  公公是貼身照顧皇上的人，陪在皇帝左右十幾年，自認為，這不過剛來幾天的御前帶刀侍衛怎麼比得上自己？

  所以面對顧間舟的時候，遠不如對待其他大人那般恭敬，說的只不過是場面客套話罷了。

  顧間舟倒也不氣，何必同個閹人計較？他修長的身體挺直，在月光的映襯下，落在青石台上一片暗影。

  「公公，此事事關重大，關乎烏蘭國使團進京的諸項事宜，不容耽擱，您若是不進去稟報，延誤了這大宋都城內的安穩，您可否擔待得起？」

  同樣的威脅，原封不動的送還給他。

  「你這……」

  對方滿頭霧水，顯然是被顧間舟的一番話給威脅到了，捏在手中的拂塵，一起一伏，被氣得不輕。

  他都已經這麼說，若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被耽誤，皇上怪罪下來，他這顆項上人頭恐怕更是難以保全。

  「真是怕了您了，顧大人！我這就去通報，若是您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我們兩個誰都不要有好日子過。」

  「放心吧，公公，我是不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的。」顧間舟眉頭微微蹙起，目光中帶了幾分不耐煩，聲音愈發冷漠。

  「這樣最好！」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剛剛進去通報的公公又跑了出來，身上濕漉漉的，顯然是被發怒的皇帝大人潑了一身水。

  「哎呦喂，顧大人，皇上叫您進去呢。」

  這話中的陰陽怪氣，自是不必多說。

  顧間舟嘴角微微挑起一抹冷漠的笑容，在這朝廷之中，雖然他不喜歡，但是這場面客套總是還要走的。

  從袖口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包銀子，塞進了公公的手中，有裝模作樣的道謝。

  「公公果然是極受皇帝寵愛的，今天若不是您在，恐怕這件事也辦不成，大宋都城的安全被您保護，我先替著宋朝的百姓謝謝您了。」

  「顧大人真是客氣。」公公的嗓音越發尖銳，原本以為這顧大人是個木魚腦袋，自己這趟定是幫他白跑了。

  沒想到卻還有意外之喜，顧間舟的這張小嘴，倒也是會說。

  歷朝歷代的宦官都是被大人們最不恥的角色，覺得他們霍亂朝綱。

  今天被顧間舟用「家國大義」誇了一夸，自然是喜上眉梢。

  「有人懂老奴的這份心，老奴也就知足了……」

  顧間舟微微頷首，不再多說什麼，轉身進入宮殿。

  太和殿本是皇帝大人的寢宮，若是沒有到妃子處就寢，便在此處安睡。

  旁邊便是御書房，兩廂距離不遠，半個時辰，皇帝已經被婢子服侍著，換好裝束，前往御書房，坐在紅木盤龍桌後方。

  「臣顧間舟，叩見陛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惠文帝表情略顯冷淡，眉宇間還帶著幾抹疲倦，眼圈發著烏青色，在這個時間被叫醒，困意完全沒有散去，整個人顯得沒什麼精神，非常疲乏。

  「顧間舟，你好大的膽子！從開國到現在，還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將朕叫醒。」

  台階下方的人並沒有起身，仍舊在地上跪著。

  「恕臣茹莽，只是此事萬萬耽擱不得，在其位，便謀其政，臣思來想去，終究是放心不下，所以便前來打擾。」

  「何事？」惠文帝擺了擺手，抬手示意讓他站起來，不必再跪著了

  說到底，他還是相信顧間舟的，否則也不會在大半夜的時間，還肯接見一個小小的御前的帶刀侍衛

  帶刀侍衛不過是暫時給顧間舟的一個小職司，好讓他能夠正大光明的帶著飲血劍在皇宮內行動。

  說來也是奇怪，自打顧間舟入了皇宮之中，似乎那飲血劍真的有護宅驅邪的作用，先前做的幾次噩夢，再也沒有出現過。

  藉此，打心底里，惠文帝對這個江湖草莽是有幾分偏愛的。

  「回聖上，前幾日有幾位江湖朋友前來府上做客，說是在都城之外的不遠處，發現了一對鬼鬼祟祟的人馬，打探之下，竟是從烏蘭國那邊前來的使團。」

  惠文帝捋著鬍鬚，竟是直接笑出聲。

  「哈哈哈，也只有你敢用鬼鬼祟祟這等卑劣的詞語，來形容使團。」

  「臣惶恐……只不過那使團的行蹤的確十分詭異，從烏蘭國到大宋，按照他們的腳程，最多也就半個月的時間，可現在，已經將將一個月，他們還沒有入關，這其中定是有蹊蹺。」

  使團進京的事宜，一向由鴻臚寺那邊負責，皇帝自是沒有多過問。

  而鴻臚寺的官員只負責夾道歡迎，將使團順利帶入京中，按照歡迎公主的禮節準備一番便可，自然沒有想到其中還有如此多的彎彎腸子。

  此時，皇帝想來，的確是這個道理，通關文牒已經是一個月之前下達的，按照那時計算，使團應該已經入了邊境，竟是走了這麼長的時間。

  畢竟是敵國的使團，總要上些心思。

  「愛卿說的很有道理，依你之見，這究竟是如何？」

  顧間舟終究是沒有把自己在烏蘭國做異姓王的事情說出來。

  他不知道眼前的皇帝對他究竟是什麼態度，至少不能在這個時候如此貿貿然。

  而他之所以對這件事情上心，無非是因為墨聽霜捲入了這朝堂的紛爭之中。

  若是不能夠妥善解決烏蘭國公主的事情，恐怕這烏婷一定會找墨聽霜的麻煩。

  將所有的危險苗頭扼殺在搖籃之中，一向是顧間舟慣會做的事情。

  「依臣之見，這烏蘭國的人生性狡猾，定是不會做無準備之仗，恐怕這段時間，已經有不少敵國的探子偷偷潛入我們上京帝都之中，只怕是對一些重要官員的生命安全有所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