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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十年

2024-06-02 20:07:18 作者: 紅豆米

  所有醫生都低下了頭。

  秦言走過來,一把揪過陸睿,一雙手上都是鮮血,直接給了陸睿一拳頭,目光沉痛:「她已經死了,拜你所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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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別TM的瞎說,她怎麼可能會死?!」不就是在地下室待了幾天?以前又不是沒有過。

  秦言伸手抹掉了嘴角的血珠,「現在知道後悔了?遲了。」他眼底閃過一絲嗜血的恨意。

  病房裡充斥著血腥味。

  儀器上的心跳指數成了一條線,躺在手術台上的女人被白布包裹著,面色同發白的布一樣白,白的透明,沒有一絲生氣。

  秦言出去又回來了,親手打了一份死亡通知書扔給了他……

  儀器平直,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他握著那張冰冷的通知書,手抑制不住的顫抖,似有股寒氣,在心底擴散,一點點發酵。

  凜冽寒冰的刺痛,一點點戳在心上,讓人喘不過來氣。

  陸睿奮力的撕掉了死亡通知書,一雙眼睛格外猩紅。

  「不可能,一定是你聯合她在騙我,她怎麼可能死!」從前一個感冒都要人哄著,那樣的疼,怎麼會說不疼,怎麼可能忍住不說。

  她不是說最喜歡他麼?怎麼可能?

  秦言轉身將報告單扔給了他:「上次病危的時候,內臟破損!你是瞎了眼嗎?逼著她去宴會,逼她下跪,又帶去地下室折磨她。沈甜喜歡你十年了,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陸睿恍惚明白過來:「什麼十年?!」

  秦言諷刺的笑了笑,一向溫潤的面上帶了一抹狠厲:「陸睿,人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秦言摔門而去。

  陸睿看著滿地的碎片,走到了沈甜的身邊。

  他想握緊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上依舊纏著繃帶,繃帶鬆掉滑落,上面布滿了傷痕,裂開的,還未縫合的,有新傷舊傷。

  小拇指孤零零的垂下來。

  他是有多粗心,連她的手傷成這樣都沒有發現。

  從前他對於她的第一印象就是手,她的指節蔥白,纖細好看。

  第一眼是接沈清微下課的時候,她手指靈越的在畫紙上飛舞的樣子,恬靜溫柔。

  那樣一個少女,眼底承載著一個世界的夢想。

  他不自覺的抓緊了沈甜的手,貼緊了自己的臉頰。

  曾經她企望不到的,如今得到他片刻,溫和,卻再也不會睜眼了。

  陸睿恍惚覺得自己錯了。

  但又不知道哪兒錯了。

  他又想起一開始的沈甜總喜歡跟在他身後,沈清微一直喊她阿睿哥哥,她總是沒有什麼存在感,但似乎一直都在,溫柔恬靜的面上,清清淡淡的。

  他靠近,她會羞怯的後退半步,看向他的眼底似星河璀璨。

  粉嫩嫩的小臉,有些許嬰兒肥,看著他輕輕一笑,就像得到了全世界。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這個女人的印象只剩惡毒?

  或許是從爺爺逼迫自己娶她開始的。

  他生而高傲多疑,脅迫而來的東西,就格外反感。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身形消瘦一天不如一天了?

  他恍惚想起,沈甜離開星河灣別墅的那天,沈甜出了別墅,在路燈下微微彎腰的那一刻,也許從那開始。

  他一月回一次星河灣,黑暗中總等待的身影,早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

  也許都不是巧合,而是日復一日的習慣。

  他從來都知道,卻裝作不知道。

  陸睿目光微微往下移,看到了她小臂上有一個紅色淺顯的牙印,陸睿掰過她的手,發現那一塊的紗布染血了,他小心翼翼的扯開紗布。

  纖瘦的小臂上赫然咬掉了一塊肉,一個拳心那麼大的傷口,還汪著血水。

  他看著她的臉,更覺得肺腑里的疼,快要壓的他窒息。

  眼淚有那麼一瞬間不受控制。

  韓越走過來就看見自家總裁跪在地上,抓住了一個傷痕累累的手,哭的不能自已。

  「總裁!」

  這一句呼喚讓陸睿緩過神來,他別過臉擦掉眼淚。

  「沈清微小姐有消息了。」韓越道。

  「去!問問她的孩子。」

  「總裁……」韓越沒能理解他的意思。

  「我讓你問問她早產的孩子!」陸睿拔高了音調。

  韓越沒敢忤逆。

  陸睿起身要抱起沈甜。

  韓越出聲阻止:「總裁!人死不能復生……」

  「滾!」

  秦言在門口冷冷的看著男人:「這是沈小姐的器官捐獻同意書,陸睿,這屍體不屬於你!」

  陸睿抱著她的手怔了怔,他怔怔的看著陷入沉睡中的女人,心底不知道是何種滋味,像在烈火上炙烤,又像在油鍋里煎。

  「她跟我說過了,此生最後的願望,是擺脫一個人的控制,所以,她要爭取最後的自由。」

  過往他說出口難聽的話,似乎此刻在他耳邊一遍遍迴響。

  「你是她的前夫,你沒有資格碰她的遺體!」秦言的聲音格外平靜,卻又透著冷意。

  陸睿的手怔了怔,一旦遺體捐獻,就什麼都沒有了。

  「可以不捐獻遺體嗎?」男人的聲音里多了一絲懇求的意味。

  「她不想再看到你,只要不見你,怎麼樣都行。」

  「好。」他悶聲應下。

  陸睿不知道怎麼出了病房,又怎麼回到了星河灣別墅。

  他知道葬禮會在三日後舉行,但只要他沒親眼看見屍體火化,他就不信沈甜會死。

  仿佛秉持著這樣的心念,會讓心底的刺痛感稍稍消弭一點。

  他終日酗酒,醉生夢死。

  可火化那一天他還是匆匆趕到了現場。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孤零零的骨灰,被裝在了罐子裡。

  陸睿紅著眼搶了過來。

  「就算是死,她也是我的!」

  身後的一眾保鏢攔住了眼睛發紅的秦言。

  他就這樣帶著骨灰回到了星河灣別墅。

  有時候喝酒喝到深夜,他會抱著骨灰睡覺,可是他只要一閉眼,腦子裡都是沈甜哭泣求饒的樣子。

  亦或是她心灰絕望的模樣。

  每每想起,他都會覺得痛不欲生。

  他以前從來不信,一個人會讓另一個人,那麼疼,疼到對整個世界都失去了希望。

  原來她說的疼是真的很疼。

  而他領會的應該不及萬一。

  有時候他下樓,會看見還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

  匆忙上前的時候,才發現空空如也。

  睡前的幾分鐘也會出現幻覺,似乎有人在觸碰他。

  匆然睜開眼,空蕩蕩的房間裡卻一無所有。

  他發了瘋的尋找。

  連一絲人影,一絲氣息都尋不到。

  他突然後悔,之前對她好一點,是不是就會到他夢裡來了,告訴他她過得好不好。

  哪怕片刻。

  他忽然明白了,有一種感情無關對錯,原來心底一陣停滯,是心痛,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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