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留最後一絲尊嚴

  失血過多，有內傷，髒內多處器官破損。

  陸睿慌的手顫了顫。

  他有些自欺欺人：「我看她沒什麼外傷……」

  醫生白了他一眼，好似在看白痴，沒好氣道：「穿著衣服你能看到？！」

  

  男人顫抖著手，簽了字。

  「無論如何都要救活她！」

  韓越走來就看見陸睿的手在抖，他有些奇怪。

  「總裁！」

  男人紅著眼抓住了韓越的領口：「你說，這是不是她使的苦肉計？！」他語氣低沉，帶了一絲絲不可置信。

  「總裁！陸琛都招了，說是跟沈小姐有染，那個孩子是他的！」

  陸睿腦子嗡了一下，有些回不過神來，他們勾結，那麼早就在一起了嗎？

  「後天就是您跟沈小姐的訂婚儀式了。」韓越如是陳述，他發現自家總裁對於沈甜的在乎，好像逐漸超乎了自己的想像。

  如果不願意跟沈清微訂婚，至少也要提前取消。

  「暫且推後幾天，就說我出差。」

  「是！」韓越覺得有些奇怪，似乎忽略了什麼，但又想不起來。

  「把開槍的人，拖出來，放地下室。」

  「是！」手術室內的燈一直亮著，陸睿無法接受，自己動用了所有人力，確定她的位置，又將人找回來，她會挺不過去。

  可是她還有她費盡心力保住的孩子。

  只要孩子還在，她一定會活。

  陸睿覺得諷刺，這一刻他竟然有些慶幸這個孩子的存在。

  手術持續了兩三個小時。

  將子彈取出，再將傷口縫合。

  但還是轉到了重症監護室，二十四小時，需要有人看守。

  陸睿看著那安靜蒼白的面孔，時不時會想到，她擋在他身前的畫面。

  如果說這是苦肉計，未免也太狠了。

  可他心裡很亂，她從前做過的事，也都是真的。

  跟陸琛糾纏的孩子也是真的。

  沈甜這一睡就睡了三天。

  陸睿進門的時候，看見護士正在換藥，他看著她後背上一個四五厘米的蜈蚣似的線條，縫合著的傷口，格外刺眼。

  後背有深深淺淺的鞭痕，還有被拳打腳踢的淤紫烏青，放眼看去，整個後背都沒有一塊是好的。

  陸睿不自覺的上前一步。

  沈甜察覺回過頭，攏起了衣服，目光只有冷漠疏離。

  護士雖然害怕，但這個人接二連三的入醫院都是熟人了，此刻顫抖的聲音里，也帶著幾分生氣：「病人要上藥，閒雜人等出去！」

  「我留在這兒。」陸睿一改往日，沒有發脾氣，語氣溫和。

  她護著那衣服，始終不肯放下來。

  「就當為我留最後一絲尊嚴，好嗎？」她的聲音暗啞。

  後者終究還是出去了。

  她將衣服掀開，右臂處紗布拆開，可以看見右小臂，生生少了一塊肉。

  護士吸了口涼氣，雖然傷口昨天已經處理了，但裡面還汪著血水，護士拿著鉗子用醫用棉，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傷口，保持傷口的乾爽。

  似乎感覺到了護士的緊繃，沈甜出口安慰。

  「沒事，我不疼。」

  站在門口的陸睿聽覺格外靈敏，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胸口好像被一記重拳，悶悶的捶了一下。

  處理完傷口，護士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陸睿，眼神怪異。

  陸睿走進來，坐在她的床前，兩人之間一陣沉默。

  「我當時只是，想讓你帶我離開。」沈甜解釋，她不想被賣給那個老頭。

  「是我跟爺爺逼你和我成婚，如今報應不爽，我們之間該撇清了，之後我媽的醫藥費，我會想辦法還你。」她目光平靜，沒有一絲起伏。

  陸睿起身，眼底閃過一絲暗色，起身逼近沈甜：「你這就想撇清了？我是不是說過，沒有我的准許，你的自由，你說了不算！」男人心底起了一絲無力。再次掐住了她的下顎，這次只是想好好看看她。

  她臉有些腫，眼角有些許淤青，雖然不太明顯，但還是很明顯。

  鎖骨比以前更加突出了，甚至少了一分美感。

  「他們到底怎麼對你了？」陸睿逼問。

  「陸睿，我就是犯賤，才會救你！」沈甜只在意，他說還不肯放過她。

  男人眼底的陰厲席捲。

  「誰稀罕讓你救？沒有你，依然會有人為我擋。沈甜！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沈甜笑了笑：「是了，是我活該，這一年的婚姻，半年的折磨，也夠了吧，還要怎樣償還？要我的命嗎？你後悔去了讓我沒有死在哪兒？」沈甜只覺得腦子很亂，她快要瘋了。

  男人很憤怒，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

  她下顎發疼，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憤怒，只覺得很累。

  「我說了不要挑戰我的耐性！」男人注意到她的右手別紗布層層包裹，頓時心底的怒意全都煙消雲散了。

  「也是他們做的？」陸睿蹙眉看著她的手，目光深沉。

  「你別用這幅噁心的神情看我，讓我誤以為你愧疚心疼了！」沈甜聲音平靜，心底很委屈，但凡他說是，她會不會像從前一樣，也短暫的忘記那些，以為自己還是個有人在乎的人。

  陸睿看著沈甜，殘忍一笑，心底的怒意翻騰，依舊不肯認輸：「你不配！你就算是死了，我也不會心疼！」

  他當時只是生氣，生氣這個女人為什麼總是想逃離，明明傷成那樣，還渾身是刺。

  她為什麼會背叛他，又被人傷害至此。

  卻沒有想到這句話，給她帶來的傷害。

  沈甜心臟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疼。

  是啊，那麼多年的習慣，怎麼可能說不愛了，就不愛了。

  不過沒關係，都不重要了。

  陸睿走後，秦言過來了。

  病床上的人蜷成一團，傳來一陣壓抑又隱忍的低泣聲。

  「此刻你會感到心痛，是內臟破損，不是他帶來的。」他出口的聲音依舊溫潤，顯然是聽到了剛剛的談話。

  沈甜止了止聲，轉頭看向秦言。

  「別用你那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秦言難得開了玩笑，起身替她掖了掖被子。

  「怎麼樣考慮好了嗎？願意離開嗎？」

  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他坐在陽光里，像極了偶像劇里的男主。

  沈甜看著窗外的陽光，伸手擋了擋，眼前的光暈一點點消散，語氣沉著而平靜。

  「想要離開，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