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遺言

  直到十分鐘後，林宇都沒有恢復過來，這使顧峰發現他的異常。

  「林宇？」

  顧峰推了林宇一把，卻發現林宇如一根木頭一樣直挺挺地倒下。

  若非一旁的羅君欣眼疾手快，林宇這一把肯定得摔出個三長兩短來。

  「又恢復記憶了？」

  顧峰望向一旁的現場入口：

  「他這不還沒進去嗎？」

  ……

  此時的林宇並未恢復團建時的記憶，而是突然出現在一片草坪上。

  

  這片草坪只是草長得矮小，可面積卻大得驚人。

  林宇放眼四望，完全看不到它的邊界。

  這場景讓他明白，他又一次陷入了幻覺之中，而且並不是存有記憶碎片的幻覺，很可能只是被某人拉來「談心」。

  果然，失蹤已久的素高美出現在他眼前。

  「我要走了。」

  素高美開頭四個字，就讓林宇的心猛地揪緊。

  「為什麼？」

  「我不知道，我這幾天強行留在這裡，嘗試推理出前因後果，但是並沒有什麼結論。

  我用我最後的力量把你拉到這裡來，是想和你交代些事。」

  林宇心下感動，何凡走前想做的是奪取身體控制權，而素高美卻苦口婆心地想留下些線索，果然人比人的殺。

  「你說，我聽著。」

  林宇嘗試用自己的權限為素高美節省一些力量，可這空間似乎並不由他掌控，他試了數次都沒有效果，只能做起了忠實聽眾。

  「我推測我們這些幻覺的消失，是因為某些重要記憶的觸發。

  比如，何凡消失是因為你知道了他是你的兄弟，而我的消失，則是因為你了解到了我曾和你們都有過感情的事實。

  一旦這些記憶啟封，我們存在的根基就會被抹除，我們自然會不復存在。」

  「你的意思是……你們這些幻覺是由我極力想要隱藏的記憶組成的？」

  「可以這麼理解，看來我的能力已經開始朝你轉移了。」

  素高美笑了，這笑容看起來很是灑脫：

  「這麼長時間的相處，我已經想通了很多事。

  我推測何凡是你，我也是你，我們都是你。

  只不過，我們的出現，替你分擔了一些痛苦的回憶。

  按理來說，你應該會出現人格分裂。

  但是你的主人格意志堅定，不肯讓副人格奪取身體，所以便成了精神分裂。

  當然，這都是我的猜測，算不得數……」

  「雖然不合時宜，但我有個問題……」

  林宇知道自己此時應該對素高美說些體己的話，甚至表示自己的感謝，可是他心中的疑問讓他不得不抓緊這最後的時間與素高美溝通。

  素高美理解林宇，所以她沒有生氣。

  「你說吧，趁我還能維持，有問題趕緊問。」

  「為什麼林木子出現後，就沒有新的幻覺出現了？」

  「不，林木子出現後，有很多幻覺出現。」

  「啊？」

  林宇驚訝，因為他沒有再見過其他的幻覺。

  「不過，這些幻覺在出現後，全都被林木子殺了。」

  素高美這話把林宇驚得無以復加，甚至連身體都有些顫抖：

  「殺……殺了？」

  「嗯……你可以理解為吞了。

  林木子這麼做的目的我不清楚，他自己說是為了你好。」

  「那你們……就信了？」

  「我們都不具備吞噬其他幻覺的能力，但林木子有。

  你覺得我們能不信嗎？」

  「是不得不信……」

  林宇懂了，若是幻覺們不信林木子，林木子大可以把他們吞掉。

  這一瞬間，林木子本就陰森的形象，在林宇心中徹底幻化成大魔王。

  「他不一定是壞人，你……我們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

  至少我認為，幻覺出現太多對你來說不一定是好事，他的吞噬，一定程度上控制了你的病情。

  你還記得林木子第一次出現時，你差點殺人的事吧？」

  林宇點頭，那件事他記憶猶新，那是他現有記憶里離真正犯罪最近的一次。

  「其實，當時控制你身體的不是林木子……」

  「那是誰？」

  素高美剛想說，卻發現自己只能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她的身體顏色開始變得半透明，一副靈魂即將消散的模樣。

  林宇衝上前去，一把將素高美抱住，可是這一抱卻什麼也沒有碰到，只是穿體而過，連體溫都沒有感受到分毫。

  素高美此時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但眼神里並沒有一絲恐懼，倒是多了幾分遺憾。

  她朝著林宇揮揮手，然後奮力用手臂比畫了幾下。

  林宇知道她一定有什麼信息告訴自己，於是也用手學著素高美的姿勢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直到把這動作記住，沒有素高美的帶領他也能做出，素高美才露出自她出現以來最燦爛的笑容，然後消失不見了。

  素高美的消失，使這片本由她創造的草坪徹底崩塌。

  林宇站立不穩，很快便跌入了一片深淵。

  下墜的失重感讓他瞬間睜開雙眼，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滲出，順著他的額角流到地上，很快就匯成了一片「小溪」。

  「你醒了？」

  顧峰看到林宇睜眼，頓時又放心下來。

  「還好沒叫醫生來，不然又讓人白跑一趟。」

  「嗯，以後我只要生命體徵沒問題就別叫醫生……」

  林宇用沙啞的聲音說：

  「我暈過去很可能在和幻覺交流情報，醫生一餵藥我就要糟。」

  顧峰站起身來，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

  「那是，可我不是醫生，哪會知道你是陷入幻覺還是生命有危險？

  萬一判斷失誤把你送走了，我唯一的嫌疑人沒了我怎麼跟上級交代？」

  「那就再找一個嫌疑人……」

  林宇掙扎著想爬起來，最終還是在羅君欣的輔助下才成功。

  「再找一個？找誰？何凡？

  人都沒了我上哪裡去找？

  雖然我知道你說的銀針的確可疑，很可能是案子的突破口，可那針上沒有留下半點能查的線索。

  何凡又死無對證，你這線索留了跟沒留有什麼區別？」

  林宇皺著眉頭，突然又盤腿坐下。

  他這奇怪的舉動，讓羅君欣緊張起來。

  「你……沒事吧？」

  「沒事，你們先別管我，我要發病……」

  「發病？」

  「精神分裂。」

  顧峰替林宇解釋：

  「他又出現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