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竹籃打水一場空

  翌日一早，遲鶯是被外面的喧鬧聲吵醒的。

  問過阿柔，才知道是沈嘯威下令將冷宮封了起來，不過在封宮之前，他倒是讓人送來了許多米麵以及青菜之類的必需品。

  封宮是沈嘯威所說的保護遲鶯的辦法，但是在遲鶯這裡除去能讓她安靜的養傷以外，沒有一點用處，畢竟最煩人的那人該來還會來，並且自己根本就躲不過去。

  大約也正是因為意識到這點的原因，遲鶯對於封宮倒是能保持平常心，只是旁人便沒有她這般淡定了。

  雲水居里安靜的落針可聞，以琴月為首的一眾婢女跪在秦雲雨的榻前，這些人每一個都用額頭緊貼著地面，把自己的姿態放到最低。

  

  地面上可以看到散落了一地的碎瓷片，濺撒出來的黑色藥汁，還有不知怎麼揉碎了的花瓣，整個內室都一片狼藉。

  秦雲雨側臥在床上，她的臉色慘白到了極點，但是卻掩不住眉目間的猙獰。

  她失了孩子，落到現在這副模樣，她以為陛下會多陪陪她的，至少也該安慰安慰她，可自從昨日陛下匆匆看過一眼之後，就再沒來過。

  就好像她這個孩子不重要，她這個人也不重要。

  這樣的忽視讓秦雲雨怎麼能忍得住？

  就算她對那個孩子沒有感情，就算她最初只是把孩子當做固寵的工具，但是她現在因為那孩子成了這副病殃殃的模樣，陛下怎麼可以連關心都沒有？

  「皇后娘娘駕到！」外面傳來內侍的通傳聲，秦雲雨面色一變，她撇了撇嘴，室性直接翻了個身面對著牆壁，眼睛裡是掩飾不住的怨怒。

  腳步聲在分外安靜的雲水居內顯得格外清晰。

  秦雪煙走進門，看到面前的景象，不滿的皺了皺眉，她擺了擺手道：「都下去吧。」

  得了秦雪煙的吩咐，幾乎所有人都如釋重負一般慌亂的從地上爬起來朝著門外而去。

  關門聲響起之後，屋裡就只剩下了秦雪煙和秦雲雨，看了眼背對著自己的秦雲雨，秦雪煙冷聲道：「你還有心思耍脾氣，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件多麼愚蠢的事？」

  「我怎麼了？姐姐，你看清楚了，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你有那麼高的身份，有著後宮裡至高無上的地位，若你還把我當做妹妹，就應該去找那賤人替我報仇，而不是跑到這兒來教訓我！」秦雲雨本就憋了一口氣，聽到秦雪煙的呵斥之後，她立刻開口回懟道。

  明明臉色慘白到了極點，看起來也是一副虛弱至極的模樣，偏偏這會兒說起話來卻又色厲內荏中氣十足。

  秦雪煙被秦雲雨的怨怒驚了一下，隨即她厲聲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我胡說八道？是我胡說八道，還是說到了你的心坎上，你不敢認了？當初你是怎麼承諾我的，你說只要我生下這個孩子，就把他記到你的名下，他就是中宮嫡子，是未來最尊貴的人，就是因為你這句承諾，我才冒著身材走樣的風險吃那些該死的方子，只為了懷孕。」

  「結果呢？結果我那麼聽信你的話，你卻轉頭選了沈聽潮，我算什麼？你隨意哄騙的工具嗎？姐姐，你明明最清楚陛下的寵愛一向短暫，你明明清楚這宮裡的美人一茬接一茬，源源不斷，卻要我拼盡一切去生這個孩子，現在鬧成這樣，我拖著這樣的身體，沒法侍寢，沒法去見陛下，你還要我如何？便是我發泄發泄怨氣也不行嗎？」

  秦雲雨本來還能勉強壓制住自己的脾氣，但是話開了頭，越說她便覺得心裡委屈，到最後乾脆歇斯底里的嘶喊起來。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那雙眼睛死死的盯著秦雪煙，瞳孔里是化不開的怨氣。

  若不是有秦雪煙的保證，她也不會非要去生這個孩子，結果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也就罷了，還讓自己平白失了寵。

  「所以你昨日去冷宮便是因為這個原因？」秦雪煙的目光很冷，看向秦雲雨時，不夾雜一點溫度，甚至瞳孔深處還多了幾分厭惡。

  心事被人點出來，秦雲雨短暫的沉默了一下，但很快她又理直氣壯的道：「如今你有了自己心儀的兒子，還不許我找地方發發脾氣了？」

  秦雲雨分明是不知悔改，秦雪煙再也忍無可忍，她上前兩步啪的一巴掌重重的甩在了秦雲雨的臉上，只把秦雲雨打的頭腦都恍惚起來。

  看著明顯回不過神來的秦雲雨，秦雪煙道：「你真是個無可救藥的蠢貨，那女人已經入了冷宮，你為何非要去找她的麻煩？讓她不聲不響的在冷宮裡老死不好嗎？如今倒好，失了孩子，還偏讓陛下又想起了她，你可知就因為你的這點兒嫉妒心，給你我惹了多大的禍患？」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陛下不是也打了她的板子嗎？不是也把她封在冷宮裡了嗎，就算我確實做了一件得不償失的蠢事，也算除掉了她不是嗎？」秦雪煙的臉色讓秦雲雨感覺到了明顯的不安，這次再說起話來，她已經不像之前那般有底氣了。

  陛下沒有直接除掉那女人為她的孩子償命這事兒確實讓她心生不滿，但是那賤人也挨了板子，在那樣環境惡劣的冷宮裡，她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想到這個，秦雲雨就覺得也沒那麼糟糕，她不明白秦雪煙為何這般生氣。

  「呵，你真是蠢到家了，你可知昨日陛下從你的雲水居離開之後去了哪裡？他去了冷宮！就連玉佩都留在了那裡，那塊玉佩對陛下而言有多重要，你應當知道吧，就是你愚蠢的自作主張，給了她見陛下的機會，什麼封宮？那分明是陛下在保護她，避免再有你這樣的蠢貨去找她的麻煩。」

  隨著秦雪煙的話一句接一句的落下，秦雲雨的臉上已經褪去了最後一絲血色。

  原來竟然是這樣嗎？

  原來就是她用自己孩子的命，給那賤人鋪了一條路？

  秦雲雨咬著牙，好半天都沒辦法回過神來。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昨日陛下從雲水居匆匆離開的模樣，原是急著見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