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那是他自以為是的從容

  這個世界很公平，它從不給任何人後悔的機會。

  沈觀瀾再如何心有不甘，也知道結局沒辦法改變了，他同遲鶯之間終究多了一道名為許微的坎。

  

  在見到遲鶯對待許微的態度，他便這道坎猶如天塹，任憑他有再多的信念，也沒辦法翻越過去。

  苦笑了一下，沈觀瀾有些無奈：「你呀，明明無情，偏又不絕情到底，總留這麼一些念想，倒是讓人苦惱。」

  只要她不再為他報仇，那麼他們之間便再無一點聯繫，往後便是他想找她說話，都挑不起一個合適的開頭，這樣於她不是斷絕一切麻煩的最好選擇嗎？

  也恰好徹底斬斷他的心思。

  偏偏她很是固執，明明也對他諸多閃躲，偏偏還極有原則。

  遲鶯本以為，同沈觀瀾再見面會很尷尬，可真的看到沈觀瀾因她退讓，對她無奈的時候，她心裡的那些彆扭也散了許多。

  沈觀瀾比她想像中的要坦蕩許多，也正是這份坦蕩，恰到好處的化解了她的不自在。

  遲鶯笑了笑，她有心想要緩解現在的氣氛：「畢竟我本就是個壞女人呀，王爺可要看好自己的心，莫要再上了我的當。」

  她故作輕鬆，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頭髮，一幅風情萬種的模樣，腳步卻微微的後退。

  她全心全意都是許微，沒辦法回應沈觀瀾的感情，能做的也只有幫沈觀瀾把這註定沒著落的感情變得不那麼尷尬。

  沈觀瀾同樣笑了笑，對於遲鶯的話，他不置可否。

  只有他自己清楚，就算遲鶯給他留了那麼一點念想，他也不會再來找她了，除非是她不喜歡許微了。

  即使她對許微的感情確實稱得上一句畸形，他也會尊重她的選擇。

  知道了她入冷宮是自願而不是被人陷害，沈觀瀾也沒有再久留，他很是從容的朝著遠處走去，至少他自己認為自己走的很從容，也很瀟灑。

  遲鶯沒有像目送許微那樣目送沈觀瀾離開，她幾乎和沈觀瀾同時轉了身，朝著那間破舊不堪的屋子走去。

  沈觀瀾走了幾步，回過頭來，視線里已經沒有了女子的背影，他又苦笑了一下，許久都沒收回目光。

  房間被許微打掃的乾淨清爽，除去還有些霉味沒有散去以外，這兒格外的符合遲鶯的心意。

  透過窗子，看著雜草叢生的院子，她又皺了皺眉頭，這不太美觀的院子倒是有些影響心情，罷了，幫了沈聽潮那傢伙那麼大的忙，改日問他要些花種好了。

  想到這裡，遲鶯又對自己未來的日子充滿了期待，只要想到這兒即將成為她和許微的樂園，遲鶯心裡就充滿了幹勁，她挽起了袖子，在房間角落裡找到了個閒置的鏟子，興匆匆的跑到院子裡去除草。

  阿柔就這麼一直看著遲鶯，看著她臉上表情不斷的變化，看著她如孩童一樣興奮的除草，到了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將將認識面前的人。

  阿柔很快就跟上了遲鶯，她蹲在遲鶯身邊，同她一起清理著雜草，目光卻時不時的往遲鶯的臉上看。

  「不好意思啊阿柔，往後可能要你同我一起留在這裡過這種日子了。」感覺到阿柔頻頻投射過來的目光，遲鶯心裡多了幾分愧疚。

  「蕊姬姐姐，你不用道歉的，在阿柔心裡，不管發生什麼，在什麼地方，阿柔都不會離開姐姐的。」阿柔說。

  她眼睛亮亮的，話里是不加掩飾的誠懇。

  遲鶯看著她帶著笑的眉眼，有些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道：「那是我臉上有東西嗎？你今日為何這樣看著我？」

  「沒什麼，只是沒有想到蕊姬姐姐也有這般溢於言表的欣喜，之前我總以為，姐姐那樣聰明，肯定可以藏好所有的情緒，今日見到姐姐歡喜如孩童，倒是有些驚訝。」阿柔說。

  她之前總是很崇拜遲鶯，覺得她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能把自己的情緒藏的很好，讓人沒辦法在她的臉上窺得半分心思，她有時候甚至在想，真的有人能時刻注意自己的情緒嗎？還是她本就天生如此？

  在今日看到遲鶯的這份歡喜後，阿柔忽的覺得她和遲鶯的距離好似無形之間被拉進了許多，原來蕊姬姐姐也不是任何時候都能收斂好情緒的。

  遲鶯笑了笑，她也沒想到阿柔的關注自己竟是如此細緻，不過她在面對許微的時候，確實會不加掩飾自己的情緒。

  看了阿柔一眼，遲鶯一邊鏟著雜草，一邊輕聲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應該是我的未婚夫的，又或者我們已經成婚了。」

  關於遲鶯和許微的關係，阿柔差不多也能猜到一點，在聽到遲鶯親口說出來，阿柔還是睜大了眼睛。

  見阿柔好奇的模樣，遲鶯笑了笑，她繼續說：「實際上蕊姬是王爺給我的名字，我本名遲鶯，是一個商戶家的庶女，許微是我乳母的兒子，也是我唯一的玩伴，我從小便喜歡他。」

  遲鶯…這個名字阿柔早就聽過了，當初還在王府的時候，蕊姬姐姐為了幫她報仇招惹了李書，王爺便那樣喚過她了。

  只是阿柔更喜歡叫她蕊姬姐姐，因為她認識她的時候，她便已經是蕊姬了，她總覺得喚蕊姬姐姐要親密許多。

  「今日那個被杖斃的陳二公子，是家裡要我嫁的人，就因為他喜歡我，所以我便只能嫁給他，就連我喜歡的許微，也被他們驅逐追殺，很早之前，我一直以為許微死了呢，還好，他活著。」

  或許是這兒太安靜太像曾經的遲府，又或許她已經足夠信任阿柔了，遲鶯的聲音放的很緩，像是講故事一般聊著自己的過去。

  阿柔也一直靜靜的聽著，在遲鶯的最後一句話里，她能聽到藏在欣喜背後的是濃濃的苦澀。

  少女身形瘦削，偏偏那顆心格外的堅韌，冷硬的讓人害怕，但阿柔現在只想抱抱她，她那樣喜歡許微，如果不是誤以為許微死了，她又怎麼會進宮嫁給別人？

  看到許微的那一刻，她應該很後悔吧？

  阿柔終於還是伸出了手，輕輕攬了攬遲鶯的肩膀，她說：「姐姐，你真的很厲害，如果我是你，或許早在聽到他身死的消息時就一死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