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好在她的目光沒看他

  「哪裡有那麼多理由？不過是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遲鶯說。

  她嗓音甜膩膩的，不再是刻意偽裝，反而是發自內心的膩。

  腦袋微微揚起，遲鶯的眼睛專注的看著許微，時隔這麼久再相見，遲鶯一刻也不想挪開自己的視線。

  

  總含著瀲灩波光的瞳孔里映照出了許微的影子，她就這樣認真專注的盯著許微，看的許微心尖一顫。

  人和人的想法總是不同的，她覺得只要喜歡便可以一直在一起，可他又怎麼捨得把她拽到一個萬劫不復的境地呢？

  方才受她言語蠱惑，許微確實有一絲絲的失神，但現在他已然完全清醒，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偏了偏頭，不去看少女那雙好看到極致的眼睛，許微整個人都冷的像塊冰，他漠然的道：「可我只覺得你在胡鬧，也不可能會為了你所謂的犧牲而感動，清醒一些吧遲鶯，就算我曾經喜歡過你，也不過是年少無知以貌取人，現在你我都不是孩童了，也不要再抓著過去的事不放了。」

  許微儘量迫使自己用最平靜的語調去說最傷人的話，他的手也又一次撥開了遲鶯放在他腰上的手，再一次同她拉開了一些距離。

  遲鶯的眼睛暗淡了一些，卻沒移開視線，僅僅是一瞬間的茫然，她就又笑了起來，渾然不介意許微的話，如狐狸一般又湊了過來，她很認真的點頭：「你說的對，你我都不是孩童了，我如今也越來越漂亮了，你曾經既會以貌取人，我相信你依舊會因為我的容貌重新愛上我的，所以別否認了，不管你說什麼，都改變不了我的想法，我們明明是相愛的，你為何總想遠離我呢？」

  她當真油鹽不進，刀槍不入，許微被她弄的沒了一點脾氣，他索性不再說話，又去打掃房間裡的灰塵。

  遲鶯也很快跟了上去，他走一步，她便跟一步，永遠確保兩個人的距離在三步之內，很早之前，遲鶯也是這樣做的，就好像三步對她是個安全的距離，超過了三步，她便再也抓不住她的許微了。

  就算她安靜了，不再說話了，許微也能感覺到從她帶來的存在感。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就仿佛回到了當年在遲府的時光。

  許微干起活來動作麻利，很快就把破舊的房間裡里外外的打掃了一遍，院子裡的被子也被陽光曬的暖烘烘的，雖說很是陳舊，摸起來倒也算柔軟，把被子抱回來鋪在了床鋪上，許微這才道：「我該走了，你很快便會明白你做的這一切是沒有意義的，好自為之吧。」

  「你這話什麼意思？莫不是你當真一次也不願意來看我？把我一個人丟棄在這裡不管不顧？」遲鶯本來還眯著眼睛看著許微為了自己的新住處忙碌，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的視線一下子凌厲了起來，伸手攥住了許微的袖子。

  「我不止一次的說過，我不喜歡你，你總是不信，還固執已見給自己選了這樣一條狼狽的路，即是如此，我也沒什麼好說的，總有一日，你會明白你現在的選擇多麼好笑。」許微說。

  她太固執了，所有的言語都變得沒了意義，許微索性狠下心來，讓她自己認清事實。

  曾經男未婚女未嫁的時候，他們都沒有走到一起，更遑論現在？

  她自以為把自己貶進塵埃里，就和他成了同一種人，殊不知珠玉便是蒙了塵泥，也不可能變成真的泥胎，他永遠只願意做小姐的腳下石，手中刃，他的願望只有仰望著她的裙裾不染塵，而不是試圖捧起她的裙擺站在她的身邊。

  重重的甩開了她的手，許微再也沒有一點留戀，大步的朝著冷宮外面走去，他步子快的讓遲鶯的視線都有些恍惚，遲鶯小跑了兩步，重新拉進了兩人的距離，她譏笑了一聲：「你以為這樣就能甩開我嗎？不可能的，許微，我們打個賭吧，如果三日之內，你來到我面前，那麼便再也不許說不喜歡我。」

  明明惱怒不已，偏偏話說到最後，她又露出了一個玩味到極點的笑，就好像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一樣。

  許微腳步只是停頓了一下，便像什麼都沒聽到一樣繼續朝著冷宮外面走去，這次遲鶯沒有再追出去，她就站在原地，透過冷宮大開的破舊大門，看著那人清瘦的背影越來越遠。

  漸漸的，許微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遲鶯的視線盡頭，卻出現了一襲熟悉的白衣，不用抬頭，遲鶯都知道來的人是誰，她收斂了眼睛裡的笑意，聲音有些淡：「王爺怎麼來了？」

  「看來是本王到的不是時候，打擾了你的雅興。」沈觀瀾說。

  想到自己方才看到的那一幕，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泛酸的語氣。

  明知道不應該有這樣幼稚的行徑，偏偏就有些口不擇言。

  僅僅是這麼一句話，遲鶯就明白方才她同許微說的那些話一定是被沈觀瀾聽到了，尷尬的情緒在臉上一閃而過，很快她就恢復了鎮定：「王爺之前不就想知道我是如何同許微相處的嗎？現在對你所見的一切可還滿意？」

  情緒從許微那邊抽離回來，遲鶯一下子就變得鎮定了許多，她漫不經心的把玩著自己艷紅的指甲，聲音慵懶隨性，像只高貴驕傲的貓兒。

  沈觀瀾被她這一句話堵的有些啞口無言，他還在後悔自己沒控制住情緒說了不該說的話時，便迎來了這樣當頭一棒，這讓他心裡愈發的不是滋味。

  好在她的眼睛沒看他，正好給他收斂情緒的機會。

  沈觀瀾心裡默默的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更多的則是失落。

  本以為他們之間會越來越親密，卻不想她連目光也不願為他停留。

  「你要在這裡一直住下去嗎？」有些生硬的轉換了話題，沈觀瀾問。

  他總覺得今日遲鶯入冷宮一事存疑，急匆匆的過來也是擔憂她是遭人陷害，哪知道事實分明是他自作多情，一切都是她自己安排好的，便連對她有諸多意見的沈聽潮都被她買通成了她的幫凶，只有他一人被蒙在鼓裡。

  真相被剖開，讓沈觀瀾覺得格外的自嘲。

  總覺得可以和她更進一步的時候，擋在面前的永遠都是一個更加巨大的裂谷，她從來都沒有對他敞開過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