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她好似收起獠牙的惡鬼等待獵物落網

  沈嘯威的那句話讓遲鶯的心臟好似突然慢了半拍，她的腦海里忽的浮現出了另一個影子。

  那人身形清瘦，總是穿著素色的長衫，他明明是個一心想要讀聖賢書，考取功名的文弱書生，可是卻因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雙手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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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記得，那個人也總是和她說，她的眼睛很漂亮。

  他總說，這樣漂亮的眼睛裡應當裝滿青山綠水，花紅柳綠，而不是髒污與鮮血。

  漸漸的，腦海里那個人的影子幾乎和自己身邊的人重合在一起，遲鶯的手輕輕的摸上了面前人的臉，一個名字幾乎要脫口而出。

  很快，她就好似又看到了鋪天蓋地的紅，聽到了敲鑼打鼓聲，還聽到了遲清瑤尖銳的聲音。

  死了，她的許微死了，旁邊這個這不是他。

  意識一瞬間回籠，鼻腔里充斥著淡淡的冷香，那不是梅香，也不是龍涎香，卻有些像藥香，眼前人的臉依舊是許微的臉。

  她壓著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緒，將身子貼在男人懷裡，嬌聲道：「陛下累了一天了，妾準備了一支舞只想給陛下一人看，陛下可不可以讓他們都出去？」

  少女的聲音嬌嬌怯怯的，一如既往的柔弱，不知道為什麼，沈嘯威總覺得她的臉好似有些模糊。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沈嘯威斜靠在軟榻上，他的手緊緊的箍著少女的腰，聲音低啞的道：「比起賞舞來，朕更想和蕊兒一晌春宵。」

  「可是…可是妾學了好久的，一直都想傷好了給陛下一個驚喜的。」少女的聲音一下子就落寞了下來，她的眼淚滑落下來，滾燙的淚水滴在了沈嘯威的手指上。

  沈嘯威的視線越來越恍惚，他感覺少女的臉上好似蒙了一層薄紗，讓他怎麼也看不真切，只有那淚水的溫度格外的清晰。

  「那便聽蕊兒的吧。」沈嘯威揉了揉太陽穴，他又想到了少女清澈瀲灩的桃花眼，這樣一雙美麗的眼睛應該寫滿倨傲，而不是染上淚水，或許是心裡的執念，他漸漸的看清了少女那雙眼睛。

  「那…那陛下讓阿柔以外的人都出去好不好？妾去準備一下。」遲鶯不再看沈嘯威，她同樣心神恍惚，沈嘯威的臉一次又一次的和許微的臉重合在一起，讓她的心控制不住的抽痛。

  終於，沈嘯威使了個眼色，屋子裡的下人們除了阿柔以外，都緩緩地退了出去，遲鶯遲疑了一下，她吻了吻沈嘯威的嘴角，這才由阿柔攙扶著朝著內殿走去。

  屏風被拉開，遮擋了沈嘯威的視線，遲鶯打開了衣櫃的門，看著同自己髮型髮飾都如出一轍卻穿著宮女裝的蘭蓉道：「蘭姐姐，你出來吧。」

  一邊說著，遲鶯一邊解著自己的外袍，她還沒忘了在蘭蓉面前裝出柔弱的模樣，可是看著遲鶯利落的動作，蘭蓉心裡的異樣感怎麼也壓不下去。

  少女的柔弱模樣和往常一樣，可是蘭蓉已經可以確定，自己真的看走眼了，她平日裡或許確實柔弱，但絕對不愚笨，至少她今日所做的一切皆是算計。

  明明只是稍稍換了妝容而已，但蘭蓉覺得面前的少女分明就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她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蕊姬。

  讓自己提前藏在這裡，用可以讓人心神恍惚的薰香迷惑陛下的心神，稍稍改變妝容僅憑三言兩語就哄的陛下升了自己的位分，用這樣的方式誘惑拉攏自己，讓自己心甘情願替她侍寢，這一件件的安排被她環環相扣，這樣的女人可是和愚蠢一點都不沾邊。

  想明白了這些，蘭蓉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升起了一陣涼意，今日發生的一切都讓她覺得自己今日分明一開始就在她的算計之中，或許不只是今日，從她入宮起就借著這幅愚蠢柔弱的偽裝在玩弄宮裡的每一個人。

  如此高超不露破綻的演技，把自己完完全全的隱藏在暗處，她好似一朵長滿毒牙的綺艷嬌花，把自己的一切藏在美麗之後，安靜的看著這裡的所有人。

  恐懼感緩緩地襲來，想到自己前不久還一直在同情擔憂這樣一個心機深沉的魔鬼，蘭蓉就覺得好笑，她身體不自覺的朝著衣櫃深處縮了縮。

  遲鶯已經脫下了自己的外衣，她也看到了蘭蓉臉上的驚恐，她也知道自己今日的算計確實有些多了，本來還想擠出兩滴眼淚矇混過關的，現在看來是沒必要了。

  很快收起了自己柔弱的模樣，很是平靜的道：「蘭姐姐，你同我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了，現在反悔已經晚了，你剛剛也聽到了，我可是把報酬已經付了，姐姐也該做你答應的事了。」

  收斂了刻意偽裝的柔弱之後，遲鶯的聲音清凌凌的，還帶著冷。

  威脅！她在威脅自己。

  蘭蓉知道她口中的報酬是什麼，即使害怕，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女人付出的報酬比自己想像的還要豐厚，畢竟從她入宮起，位分就再也沒有晉升過。

  「我…我不是第一次，就算替你，這件事也遲早會被發現的。」蘭蓉說。

  「我說過了，蘭姐姐只要陪他睡就好，剩下的事我會解決，我知道姐姐這些年過的應當也不順遂，你不妨賭一次，跟著我，地位寵愛，這些我都可以讓姐姐得到。」遲鶯道。

  外衣被她丟到了蘭蓉的面前，蘭蓉臉色發白的看著半蹲在面前的女人，她穿著單薄的褻衣，五官美艷異常，好似不是凡人，收斂了那份熟悉的柔弱之後，她看起來冷漠又高貴，就像是高不可攀的女王，世間一切都在她的股掌之中。

  心跳很快，蘭蓉苦笑了一下，她終於攥住了那件紅色的外衣：「我早就同妹妹綁在一起了，妹妹也沒有給我選別的路的機會吧，若是我此刻搖頭，你只要高呼一聲有刺客，那麼我便再難翻身了，對吧？」

  說話間，蘭蓉看了看逼仄的衣櫃，從提前藏在這大衣櫃裡的時候，她就徹底走進了這女人的圈套之中。